梵音怔了一下,沉默了下去,溫颯寒真是有天大的膽子,既想利用她傾覆顧氏集團,又想履行承諾保她,就算那些人因此入獄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溫颯寒也不能替梵音翻供,風險太大。

所以他才策劃……金蟬脫殼的戲碼,打算先將她轉移到國外……等所有的風頭過了,他再著手替梵音洗白事宜,那個時候,風險已降至最小,也有了梵音名正言順越獄的理由。

梵音低著頭,獨自坐了很久,半晌,她輕輕歎了口氣,既然媽媽的身體沒有問題,若是此次她真的能夠出去,她手中掌握的證據,應該足以為顧名城洗脫嫌疑,前提是,她必須先帶著媽媽從泥沼脫身,才有機會與溫颯寒周旋。

人生,怎麼這麼難呢?

她又歎了口氣,眉眼低垂的起身,往回走。

小奧拍了拍桌子,急道:“老闆問你有什麼話要對他說的嗎?”

梵音回頭看他,有些疲憊的說,“沒有。”

次日的開庭,一切如計劃中的那般順利,浩浩蕩蕩八人隊伍,梵音這兩個月來第一次見到顧名城,兩人穿著同樣的刑服,遠遠的對望了一眼,顧名城那雙眸子有篤定的冷靜,全然沒有即將接受命運審判的危機感,似乎所有的事都在他可掌控的範圍之內,隻是他看向梵音的目光,有幾分權衡的審視。

梵音眉眼低垂,今天是一場硬仗啊。

如預料中那樣,犯罪線索十分清晰,一個權色女人頌梵音既是戴昱的情婦,又是戴昱之子顧名城的同居女人,還曾陪酒過那麼多戴昱同黨,那麼這個女人在這起貪.腐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戴昱不僅利用職務之便非法收取他人錢財、地產等,而且為其子顧名城審批多個地產專案,謀取私利,大量非法所得錢財由其情婦頌梵音轉移境外,由陶喬負責洗錢。

這些例證無疑從兩個事例中獲取,第一、顧名城吞下了戴昱的翔安地產。第二、梵音接手的第一個專案便是一筆境外三十億的投資。

那段時期,陶喬忽然回國召開董事會,急需周轉三十億的資金,梵音親自接手,而那筆三十億的資金具體流向,梵音不清楚,隻是投資給境外的一家網際網路公司。

很尋常的一個專案投資,如今卻被歪曲成了洗黑錢行為。

梵音默默的聽著法官大量舉證,那三十億確實是從盛世集團賬戶出去的,董事會合法簽字透過,可問題就出現在財務和梵音身上。

真正從盛世集團出去的三十億流向不明。

而境外那家網際網路公司收到的三十億投資卻是從另一個賬戶匯過去的,這個問題賬戶被查出與戴昱有關,於是被蓋章定論為戴昱非法所獲錢財的洗錢行為。

也就是說,涉及六十億的不明資金流動。

太多太多細節上的問題,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手段,太多太多人員的反目,證人們振振有詞,良期是最後一個出庭的,這是他失蹤了兩個月後第一次露麵。

梵音默默抬眼看向他。

良期臉色很蒼白,所有的證供似乎都早有準備,對答如流,毫無破綻,無外乎是顧名城指使他在三十億上動手腳等等等等,所有的例證對顧名城十分不利。

很多事情,梵音都是第一次聽說,關於盛世集團內部情況,良期麵不改色的供出很多,她淡淡看了眼這不公開審理的法庭,這些人有多少是真的證人呢?這些人的話裡,又有多少是假的呢?

如她此刻兩耳甕鳴,法官問她一句,她答一句。

問她跟顧名城是什麼關係,她說情侶關係。

問她跟戴昱是什麼關係,她說情人關係。

問她戴昱和顧名城有沒有指使她進行等等等等犯罪活動,她說有。

想通全域性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為什麼溫颯寒要讓她接近顧名城,並不是為了盜竊什麼機密,而是為了讓她成為一根致命的繩子,將戴昱和顧名城死死的捆綁在一起。

親子關係不算什麼。

官.商勾結不算什麼。

這些都可以辯護推諉。

唯有父子倆玩弄同一個女人,才會讓這場戲變得豐富多彩,無從辯護。

梵音還記得當時被鐐銬鎖死的手腕卡出了鮮紅的血,她的掌心都是汗,她神色淡漠的認了所有的罪。

那些辯護律師究竟說了什麼,她都不記得了,隻記得顧名城隻字未提,他不肯開口說一句話,全然是律師辯護發言,逐一駁回了所有莫須有的疑點。

梵音默默地看向顧名城。

他一如既往的鎮定如深海,那件深色的刑服穿在他的身上,將他的面板顯襯的分外白皙,俊朗如神衹的麵孔還是那麼定,隻是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戴昱的身上。

戴昱站在所有人的中央,麵帶微笑,由內向外所散發的那股子從容威嚴絲毫不減,全然沒有接受審判的羞恥感,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的威望。

公訴人對顧名城的三項指控:1、非法侵佔公司財產罪(三十億不明流向)。2、涉嫌透過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將非法獲得的錢財加以轉移、兌換、購買金融票據或直接投資,從而壓縮、隱瞞戴昱非法資金來源和性質,使非法資產合法化的行為。3、包庇罪。

更多的指控皆被律師一一駁回,最終這三項罪名因梵音和良期的指控,而成立,數罪並罰,將麵臨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並沒收個人全部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