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沈嘉穎失聲。

“親家母,這種時候,可不能說這種氣話。”沈母趕緊安撫陶喬,抹著淚說,“是我們嘉嘉沒有福氣罷了,我們沈家高攀不起,您別置氣,咱們兩家四十餘年的交情了,別。”

“陶董……”崔秘書亦失聲。

顧名城的背脊更挺拔了一些,眉頭皺的更深了,蒼白的下顎寸寸繃緊,他並沒有立時回話,穩了許久,他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麼。

“名城……”沈嘉穎失聲喚他。

顧名城眉頭緊了一下,話語還未說出口。

沈嘉穎趕緊催促沈父沈母把陶喬請去隔壁的病房休息,眾人手忙腳亂的安撫陶喬的怒火,將她連勸帶拉的引去隔壁冷靜情緒,生怕這母子倆當真因為一時衝動而做出不可挽回的決定。

待房間裡安靜下來,沈嘉穎似是終於認命了,她伏在床邊泣不成聲,今天顧名城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利箭把她紮的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二十餘年的感情,都抵不過那個叫頌梵音的女人的一滴眼淚。

淩遲不過如此罷了,心愛的男人當著自己母親的麵,當著她的麵,當著她爸媽的麵,將她無情的擱淺在離婚協議上,全然沒有緩和的餘地,甚至為了替另一個女人,將所有的罪過包攬,追本溯源,連她都滿身罪過。

當他愛你的時候,你身上好的,壞的,在他麵前都是可愛的,哪怕你犯了天大的錯誤,他也能淡淡一笑,替你兜底抹去,無所謂三觀正不正,他愛就好,所以無條件維護。

當他不愛你的時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哪還有好的呢!那個女人就算十惡不赦,他也認了。你又算什麼呢。

這就是男人罷了。

名城他,向來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有些事情他沒想明白的時候,兩人尚可苟安,一旦他想明白了,做了決定,那便如此快刀斬亂麻。

全無退路可以走。

他從不給自己留退路,也不在乎會給對方留下多大的創傷。

他要做的,不過是結束這件事情,要改變現在的局勢,要重新開始。

哈。

罷了,罷了,罷了!

沈嘉穎伏在床邊,隱忍了淚水說,“簽,我簽還不成嗎,你不要跟媽傷了母子情分,不要為了頌梵音,連最後的親情都斷了,我想你好好的,你好了,我就好。”

沈嘉穎顫抖的伸手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一支鋼筆,她顫抖成了篩子,似是拿著命運的屠刀,做出最後的揮舞,幾乎是流著淚欲簽下那份離婚協議書。

崔秘書見狀,跑去了隔壁房間。

陶喬便是這個時候衝進來的,她似是在沈嘉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見不得這個丫頭不幸福,這丫頭曾經和他兒子是多麼幸福登對的一對,怎麼能容忍被一個與陶夕那麼相像的女人拆散!她奪走了沈嘉穎的筆,“如果你今日執意與嘉嘉離婚,我陶喬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陶喬直視顧名城的眼睛,“你不會步戴昱的後塵,嘉嘉亦不會像我一樣守活寡那麼多年!我和戴昱從沒有相愛過,你們和我們不一樣!誠兒,你和嘉嘉相愛過!你們有過完美!你們不一樣!”

顧名城看了陶喬許久,緩緩開口,“媽,你是為了什麼如此堅持,為了我和嘉嘉的幸福,還是為了你自己。”

他總是這麼不留情麵,一針見血,洞穿心髒。

陶喬輕輕吸了一口冷氣,身子晃悠了一下,“你說什麼。”

顧名城說,“我希望您頤養天年,讓兒子好好敬孝,少操心,多享受生活。”

陶喬失望的看著他,“我生你,養你,育你成人,如今你為了……”

“別吵了……”沈嘉穎拉住陶喬的手,“媽,你們別吵了,我簽,我決定簽了,別吵了好不好,別逼名城……”

陶喬麵色鐵青的看著顧名城,“這份離婚協議書生效的那一刻,便是我與你斷了母子情分之時。”

顧名城的臉色很蒼白,卻沒有言語。

沈嘉穎搖頭,“不要,媽,你不能這麼逼名城……”她似是慌張的想解決辦法,半晌,顫聲說,“這樣好不好,媽,我們給名城一次機會……”

“名城……”沈嘉穎含淚仰麵望著他,“你去追求你的幸福,隻要頌梵音願意接受你,我立刻簽署離婚協議書,絕不糾纏你,也不會再為難她,我祝福你們。如果她不肯接受你,你再回來,回來繼續做顧氏集團的主人,回來好好跟我過日子,好好孝順媽,好不好。”

顧名城雙眸緊緊盯著陶喬。

陶喬亦是固執殘冷的盯著他,鬢邊淩亂的白發如同她偏執的性子,分外刺眼,就連臉上的皺紋,都那般刺心,守了半輩子活該,裝瘋賣傻那麼多年,還是這般固執。

母子倆對峙許久,顧名城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一句話都不說。

從不優柔寡斷的人,這次整整思考了一夜,他在次日清晨,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書遞交給沈嘉穎,需要她簽字。

將顧氏集團及產業股權轉讓協議委託律師遞給陶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