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的難以自製,一字一字堅定的說,“如果他死了,我,頌梵音,這輩子不生養,不嫁人,會好好生活,努力生活,要活的精彩,要活的驕傲,活的開心幸福,才對得起我媽,對得起大拿,對得起溫颯寒,對得起他……”

她忽然雙手捂著臉,掩住了滿麵的淚水,“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一個人也會好好活下去。”

人生太苦了,生離死別經曆的太多了,男人經曆的太多了,傷害也太多了。

還未出生便流掉的兩個孩子,還未綻放便頹敗的愛情,還未開花便凋零的青春,人生的苦難她似乎都以最迅猛的速度濃縮在前半生經曆了一遍,且都已經曆完畢,往後的每一天,會不會無緣於苦難,都是甜的,彩色的,斑斕的,順風順水的。

愛的人都在,他們都在。

她似是第一次在清醒地狀態下,承認溫颯寒死了,如果他死了,她一定會認真的惜命的好好的活下去。

梵音忽然就泣不成聲,捂著臉不想讓顧名城看到她此刻真情流露的狼狽一麵。

活下去太難了,太難太難了。

眼淚是無法抑製的,悲傷便這樣滿溢了,濃烈的痛苦從她蜷縮的身體裡散發,漸漸淹沒了顧名城。

顧名城眉頭緩緩皺了起來,眉間有很深很深的溝壑,如鏡麵般冷靜地表情終於露出了悲憫的破綻,所有愛憎執唸的痛苦似乎都不及失去她的這瞬間痛苦的萬分之一,他薄唇上的血色褪盡了,許是心髒疼痛的負荷達到了頂峰,他的手緩緩按壓心髒的位置,抓緊了那裡的衣服。

她對溫颯寒的信任,彷彿帶刺的利箭洞穿了他的心髒,將他永遠釘死在了可笑的恥辱柱上,便是這麼給他判了死刑,在他來不及挽回和爭取的時候。

他是及時止損的人,果決又利落,從不會拖泥帶水,幾百億的生意眨眼之間便能做出判斷和決定,可是關於梵音的事情,他似乎想了大半輩子,優柔寡斷了大半輩子,遲了大半輩子。

溫颯寒活沒活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撞傷嘉嘉,栽了溫天景,驅離了窮追不捨的勁敵殷睿,從警方的黑名單中徹底消失,將他們所有人都玩的團團轉。

溫颯寒幾乎排除了一切障礙,討完了一切債,隻等她的一個選擇和態度,及答案。

“我怎麼辦。”顧名城抿緊了薄唇看她,“我該怎麼辦。”

梵音搖頭,淚流滿麵的喘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頌梵音,我該怎麼辦。”顧名城捧起她的臉,痛苦而又憤怒的看著她,“你曾經招惹我的時候,糾纏我的時候,可有想過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可有想過自己一言一行對我產生的後果。”

梵音顫抖如曬,搖頭落淚。

他忽然捧著她的臉吻了上去,又深又火熱,他濃密的睫毛上有閃爍的霜華,憤怒而又悲哀。

梵音無論如何都推不開他,晚霞是這樣炙熱,空氣滾燙爍傷人的呼吸,淚水和汗水糾纏,黏濕了她的長發。

他濃烈痛苦的氣息窒息的包裹了她,梵音有那麼一刻的恍惚,曾幾何時,那些閃耀著盛夏光影的年華裡,她無數次看到顧名城深吻沈嘉穎的姿態,那時的記憶總是透著奶茶香,奶白奶白的粉色,空氣都透著青草的芬芳,她永遠都是旁觀的第三者,雖然羨慕,卻從不敢攢越半分。淚水遺憾的從眼角滑落,恍惚的瞬間,她似是放棄了抵抗,任由他抱在懷裡深深滾燙的親吻著她。

那麼那麼遺憾。

隻是恍惚不過一瞬,記憶便閃現了溫颯寒一字一頓說愛她的畫麵,他滿臉血的說頌梵音,我愛你,對不起。梵音眼角的淚落得更快了,她漸漸沉下了麵容,用力推開顧名城,推不開,便咬了他,最終抬腳用力蹬開了他。

顧名城踉蹌往後退了一步,後靠在樓梯口的另一側牆壁上,深深眯起眼睛看著她。

如同心髒疼痛的力度,讓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梵音靠在另一麵的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兩人之間隔著一條空蕩蕩的走廊,她說,“太晚了。”梵音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顧名城,太晚了。”

太晚太晚了,晚到除了那一抹漸漸消失的奶白記憶,她的思想,她的心房,她的一切一切都已經被另一個男人佔據。

被那個男人濃烈似火的愛包圍,點燃了她生命的激情之火,熊熊燃燒在胸膛,不曾熄滅。

梵音死死的咬唇,“我會好好的活著。但是如果活著是與你糾纏至死方休,我會選擇現在死去。”

曾經她以為他施加給她的一切,都源於報複,讓她苟延殘喘的活在他的陰影下。

那時,她尚且憑借堅韌的毅力抗衡,苟安。

可是,若他以滾燙的愛施加給她一切的時候,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拒絕的那般絕情鐵麵,全然沒有迴旋的餘地,像是嗜了血的刀尖,尖銳而又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