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穎僵硬在沙發上,半晌,顫聲說,“你既然調查出來了,何必來問我!沒錯,是我做的,你想拿我怎麼辦?你不是說我做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嗎?”

顧名城驟然繃緊了倨傲的下顎,麵色陰沉下來

沈嘉穎被顧名城強硬的態度刺激,心底的怨恨戰勝了恐慌,前塵往事紛至遝來,她沉下了心頭屈辱的氣,抓起那三張照片,揚手,底氣十足的恨聲,“是!我剝了那條畜生!活剝的!還做成了狗肉湯給頌梵音喝!她吃的津津有味兒!半點不剩!說到底是頌梵音吃了那條狗!”

“嘶”的一聲,顧名城倒抽了一口涼氣,像是被針紮了,身子不經意的顫了一下,鐵青的麵色陰沉下風雨欲來的怒意。

房間裡沒有開燈,漆黑一片,看不清彼此的臉,亦看不到兩人鐵青麵色下決裂的光影,連往昔粉色甜美的記憶都照不見,那些記憶恍然從未存在過,隻有眼前決裂的憎怨才是真實的。

“你是衝著那條畜生去的,還是衝著頌梵音去的。”沈嘉穎將照片輕慢的甩在桌子上,恨聲說,“難道在你心裡,我還比不上頌梵音養的一隻畜生嗎?”

顧名城似乎從她開口承認的那一刻起,便不再說話了,像是沉入了無邊的大海中,沒有回響,也無波瀾,隻是他的下顎寸寸緊繃,如同他隱忍的情緒,漸漸收斂到了極限,似是退潮的海水全麵退入了大海之中,收到了一定程度,便是滔天的海浪席捲。

他總是這樣,真正生了氣便像是變成了一個啞巴,不反駁,不開口,任憑對方說什麼,他都沉默如頑石,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樣子,這意味著,他是動了真格的了,他是行動派,從不是語言派。

沈嘉穎的手有些抖,大抵被顧名城這般沉默的樣子嚇著了,她顫聲說,“顧名城,你還要殘忍到什麼地步。”

“我是沈嘉穎,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姑娘,曾經是你的戀人,現在是你的妻子,頌梵音算什麼,那條狗什麼!她們究竟算什麼!”

“我才是你的妻子啊!你背著我跟頌梵音廝混的時候,婚內出軌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你讓她懷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曾經流掉的那個孩子!”提及孩子,沈嘉穎便悲傷的不能自己,“那個孩子還沒有成型,就那麼沒了!溫颯寒和頌梵音究竟幹了什麼啊,我們又有什麼錯!我又有什麼錯!孩子又有什麼錯!你現在居然為了一條畜生,便這麼對我……”

“大黃不是畜生。”他隱忍的語氣略微有些僵硬,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和克製方才說了一句完整平穩的話。

沈嘉穎身子瑟抖了一下,這算不算他對出軌的預設!對婚姻背叛的承認!她說了那麼多話,控訴了那麼多,可是顧名城,便隻聽到了“畜生”兩個字。

難道她們失去的那個孩子,還不如那條畜生嗎?

心寒,一陣陣的心寒,冷到了極致,她到底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如今,他終於將十六年前的那種處事態度,拿來對付她了麼?

該是說悲哀,還是憤怒。

“你為了頌梵音,連她養的一條畜生都當親兒子,比親兒子還親。”沈嘉穎冷笑連連,淚水滿臉,“原來我還比不上她養的那條狗,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還比不上一條畜生!好好好……顧名城,你真好!你去找頌梵音陪你演夫妻恩愛的把戲,去讓她陪你對外公關營造模範夫妻好男人的形象,這戲我演不了!我們沈家也演不了了!”

沈嘉穎哭著往外跑去。

顧名城暴怒的遏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猛地扯了回來,重重丟回了沙發上。

沈嘉穎猝不及防的跌倒在了沙發上,有一瞬間眩暈,半晌,她披頭散發愕然的望著他,他居然對她動手?沈嘉穎望了他許久,“你對我動手?顧名城,你還是當初我愛的那個顧名城嗎?還是說你本性如此,是我瞎了眼看上了你!”

顧名城的怒意噴薄欲出,薄唇繃緊,依舊不言語。

就是這種讓人抓狂的沉默態度,不解釋,不反駁,像是被無形的鞭刑拷問,讓人崩潰而又瘋狂,沈嘉穎淚流的洶湧,她從沙發坐起來,“是了,你本性如此,十六年前,是你讓我說沒看見,是你讓我不承認,是你讓我說了謊,是你害死了陶夕阿姨,把颯寒害成了如今這幅樣子,現在,你為了一條狗,僅僅是頌梵音的狗,你就這麼對我!”

沈嘉穎指著他,指尖顫抖的厲害,“顧名城,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和頌梵音逼得!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你背叛我的時候,可有半分愧疚?如今我隻是動了她的狗,你就恨不得吃了我,如果上次我撞死了她,你會不會親手殺了我?”

“哈!”沈嘉穎冷笑了一聲,“你敢!”

曾經她有多驕傲,麵對婚姻有多卑微,如今骨子裡的傲氣反彈的便有多尖銳!她漸漸沉下了足夠的底氣,眼神冷定又挑釁,“你有什麼了不起!沒有我們沈家,你顧名城能有今天的成就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顧氏集團這七年究竟虧損到了什麼地步?一旦沒有我們沈家的資金扶持,顧氏集團崩塌隻是一夕之間的事情!這就是你不肯離婚的理由!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吃著碗裡的,你還敢看著鍋裡的,我沈嘉穎,不是那麼好糊弄利用的!為了一條狗,你敢這麼對我!”

她憤怒的跑去臥室,重新翻出了一個手機,當著顧名城的麵給沈母打了一通電話,流著淚說,“媽,今晚我去你們那邊住,我跟顧名城過不下去了!”

沈母不知道說了什麼。

沈嘉穎語氣不穩,“我到底還是不是你們的女兒!我現在就回去!”她自顧自的跑去臥室,一邊流淚一邊收拾行李,拖著行李箱從家搬走。

這一次,顧名城沒有拉住她,沉默如深海,任由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