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對不起,對不起(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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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有如此懼怕過他,就彷彿一個人總是被同一件武器傷害,久而久之當她看見同類別的武器時,便會條件反射的害怕躲藏,像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誠然,一個人被傷害久了,自然而然對施暴者產生畏懼的心理。
顧名城神色冷峻的走過幽幽暗暗的路燈,走進梵音,將她直直的逼進了道路對麵的林蔭樹下,再次陷入了彼端的黑暗裡。
這黑暗太熟悉了,黑的彷彿瞧不見了五指,像是再次陷入了那七年的折磨中,雷電,喘息,掙紮,眼淚,憤怒,厭棄……
熟悉到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兩人彷彿從沒有從那七年中走出來過,無論怎麼掙紮想要擺脫,越是掙紮,那條看不見的繩捆綁的越緊,他想要向左離開,她想要向右離開,可是名為七年的長鎖將兩人捆綁。
她被恐懼和折磨束縛了手腳。
他被致命的習慣禁錮了步伐。
失重的害怕縈繞在心頭,以至於梵音全身僵直,等待著他暴風雨般的發洩和折磨,自從退入了這片林蔭陰影裡,她的情緒便卑微矮小了下去,習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像是心理上的陰影,永遠擺脫不掉。
如同她習慣了黑夜中的施暴者。
他習慣了她逆來順受的糾纏和陪伴。
梵音的後背終於撞擊在了一棵樹幹上,退無可退,呼吸忽然粗重起來,她努力想要擺脫那些年的陰影,可是情緒總是不斷地下沉,下沉,沉回了過去,這不過是又一個七年的某一夜,她從沒有走出來過。
當顧名城高大的身軀將她籠罩時,她眼中最後一點路燈的餘光徹底消失了,如沒有生命的物什,麻木的站在他麵前,微微低著頭。
顧名城忽然欺身上前,雙手按在她臉頰兩側的樹幹上,將她圈在狹小的雙臂方圓內。
濃烈的雄性氣息撲麵而來,沉怒而又克製的氣息,像是忍而不發的雄獅伺機獵物的時刻,厚重的暴虐無聲無息擴散,他俯身靠近她,在看不見的漆黑裡,盯住她的眼睛,寒聲,“顧蝶呢?”
梵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窒息的高壓讓她缺氧的厲害,“不是我。”
“頌梵音。”顧名城沉怒的氣息厚重了幾分,克製讓他的聲音冷硬而又低沉,“我,顧名城,究竟對你做過怎樣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你這般算計於我,我的父親因你而死,我的母親因為你忽然的背叛,不得不孤立無援裝瘋賣傻那麼多年,我的事業動蕩可危,縮水至無法彌補的地步,我因為你失去了人生最寶貴的東西,試問,我對你做過什麼,我可有報複於你,可有傷害於你,可有讓你失去過最寶貴的東西。”
顧名城聲音很穩,“身不由己的那幾年,是你自找的。於我而言,我寧願七年前死於那場車禍,死在不見天日的黑暗裡,你永遠不曉得我究竟失去了什麼,也不會曉得那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梵音大口大口的呼吸,臉色蒼白的厲害。
“都說七年如婚姻,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沒有愛情,總該有親情,你應該也聽過這些勸詞。可是頌梵音,那七年,是你情,但我不願。”他似乎隻有在看不見她的黑暗裡,方能神色冷峻麵不改色的說出這般絕情犀利的言語,“這份狼狽替我保命的情誼,是出於虧欠也好,補償也罷,我顧名城離開烏鎮以後,至今沒有對你做過任何實質性的報複和傷害,便是對你最好的償還,希望你能明白,你賦予我的一切,包括這條命,我都不稀罕。”
梵音一直吊著的那一口氣瞬間塌陷下去,夜是這般安靜,安靜到可以清晰的聽見心碎的聲音,像是玻璃,嘩啦一聲碎了一地,眼淚止不住的掉落,無聲無息,唯有粗重的喘息,顫抖的聲線,證明瞭她情緒崩的徹底。
她緊緊抿唇,所有虛妄的念想,殘存的執狂,那些相見時刻罪惡的渴望,選擇口紅時猶自微小掙紮的情緒搖擺,開槍自殺時那抹以死刺激他的微小奢望,那些不屬於她,卻偶爾犯病想要在他麵前,有所表現吸引他目光的心思,還未綻放便被她強行扼殺在了心底,那麼多那麼多蹩腳又不可讓人瞧見的掙紮,那麼多那麼多罪惡又難堪的奢望,瞬間粉碎的徹徹底底。
那些小小的歡喜,卑微的小心思,像尋常女人那般,偶爾作妖,還沒被人發覺,就又卑微的按了下去。
此時此刻,被他無情殘忍的踐踏在腳底。
崩潰總是在這樣的深夜,她忽然無地自容得捂著臉,盡管極力的克製了情緒和哭泣,可是仍然無法控製那泛濫在心底的傷悲,彷彿連這悲哀都是一種自作多情,她喉間發出低低的啜泣,一聲又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想道歉,她捂著臉克製的哭泣,顫聲說,“對不起,顧名城,對不起,對不起……”
顧名城有一瞬間的沉默,氣息彷彿驟然凝固了。
“對不起……”不該哭的,不該在他麵前露出這麼可笑的傷悲情緒,在他看來,該是多麼矯情可笑啊,可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人的悲傷衝破了心理防線,便如她這般崩潰的無法控製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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