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了晚光寧靜的昏黃,讓一切顯得支離破碎的詭譎淩然。

那圓桌被撞的忽然一斜,桌上滾燙的湯汁全部往沈嘉穎的身上倒去,顧名城眉峰一淩,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桌子的邊緣,往下一按,桌子傾斜的角度太大,無法負重,咣當一聲,倒向了過道的方向,玻璃碗裡的湯汁順著桌子的剖麵潑向了顧名城的手。

那些因了桌子猛然改變了方向而飛濺的滾燙油點噴濺向了梵音的方向,她下意識抬手避了避,臉上忽然有一瞬間的密集疼痛感,鍋碗瓢盆滾落在梵音的腳邊。

顧名城飛快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沈嘉穎受到了驚嚇,被廚藝師傅護著往後退了幾步,見狀,她臉色一白正要撲上前。

大黃趴在顧名城的懷裡糾纏親熱,瑟瑟低吼的盯著沈嘉穎,拒絕她的靠近。

顧名城另一隻手忽然拎起大黃將它丟向一邊,低喝,“坐下!”

大概第一次見顧名城發怒,這種低入深海的氣場讓大黃覺得害怕,大黃嗚嗚叫了兩聲,乖乖趴在地上不敢動了。

沈嘉穎趕緊上前,心疼的想要檢視顧名城的手,可是顧名城很迅速的拿過了桌子上的紙擦了擦手,瞬時拿過了餐巾熨帖在手背上,蓋住了傷口,皺眉說,“沒事,別擔心。”

沈嘉穎驚魂未定,心疼的直掉淚,鍋裡煮的那麼滾燙的東西,怎麼會沒事呢,她執拗的想要檢視,但是顧名城不讓她看,一定傷的很重,所以名城才會不讓她看傷口,怕她擔心,沈嘉穎顫抖的輕輕抱著他的胳膊。

梵音木然的站在原地,除了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之外,再無別的感覺,她下意識壓低帽簷,遮住了臉,上前去撿起大黃的繩子,硬生生的要拉著大黃離開。

大黃不走。

梵音惱了,正要使用蠻力。

沈嘉穎忽然向梵音和大黃看去,她的目光落在大黃身上,隨後又詫異的看向梵音,末了,她起身向梵音走去,驚訝而又擔憂的說:“音音,你怎麼來了,也是來學習廚藝的嗎?剛剛有燙到你嗎?”

顧名城忽然握住了沈嘉穎的手腕,阻止了她向梵音靠近。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向梵音看上一眼。

沈嘉穎看了眼顧名城,複又看向梵音,笑說,“音音,婷婷回來了你知道嗎?我和名城結婚的時候,她特意從羅馬趕來參加了我的婚禮,最近回首都定居了,婷婷現在也入職銀行了,改天咱們三姐妹聚聚,好些年沒有重聚了。”

妖姐和林寶麗聽見動靜,從樓下奔了上來,見這狼藉的場麵,輕輕吸了一口氣,眾人向梵音身邊聚去,“老闆……”

“音姐。”

有人輕輕試探的喚了聲梵音,服務生將現場圍得水洩不通。

梵音的帽簷壓的很低,大概對大黃這隻蠢狗怒到失去了言語,這一刻,她閉嘴沉默才是最恰當的處理方式,她什麼也沒說,扔掉了大黃的繩子,轉身往外走去,聲音低冷,“妖姐,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這隻蠢狗丟去託管所。”

妖姐應了聲。

沈嘉穎看著梵音遠去的背影,又轉臉看向地上被毀掉的一切,似乎每次梵音的出現,都能將一切美好的事物破壞的麵目全非。

溫馨幸福的下午茶時光,便這樣冰冷成了一地的殘渣。

興致全無。

“名城,回家嗎?”

“嗯。”顧名城脫掉了滿身狼藉的西服,露出潔白的襯衣,他眉頭皺的很緊,拎著西服,牽著沈嘉穎,從另一個通道大步往外走去。

“不管大黃了嗎?”沈嘉穎問。

顧名城沒言語。

上車後,莫名的有些躁,顧名城鬆了鬆領口,說,“豐叔沒能帶走大黃,以後那隻狗跟咱們沒關係了,交出去了,若是在街上遇見,離它遠點。”

他言簡意賅的解釋,甚至不曾提那人的名字。

沈嘉穎明白了他的意思,名城從來都不會跟女人牽扯不清,他是聰明的,懂得經營感情,善於溝通,近乎殘酷的冷靜,輕描淡寫的便解釋了為什麼大黃會出現在頌梵音的手上,又或許隻是不想跟頌梵音扯出任何讓人誤會的遐想和緋聞。

把界限劃的那麼清那麼清。

沈嘉穎笑,“誰養都是一樣的,隻要大黃健康成長就好了。”

首京的秋天很短很深,入晚便冷的讓人瑟瑟發抖,梵音回到家,開啟門,便聽見家裡卜卜愣愣的響,尚小苔飛似得從陽臺上衝了出來,神情尷尬的說,“徒弟,你回來啦。”

梵音“嗯”了一聲,問她,“吃飯了麼?”

尚小苔急忙擦去了嘴邊的油漬,說,“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