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

沈戎尷尬一笑,當即換了個話題,問道:“我在來的路上聽九爺說,春曲館的大東家是以大茶壺起的家,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敏點了點頭:“顧老闆確實走的是明八門之一的柳行。”

“這裡面不知道又有什麼門道?”

“柳行做的是皮肉生意,這春曲館裡每一位姑娘在掛牌之前,都要先認顧老闆為乾爹,雙方訂下師徒契約,經過一番調教之後,方可開啟床帷做生意。此後每當有倮蟲光顧之後,便會有部分氣數透過這些姑娘轉移到顧老闆的手中。”

那敏補充道:“不過每一次抽取的氣數微乎其微,對倮蟲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至多是縱慾過度,精血虧虛。所以這一行的關鍵在於走量,做的是長線生意,講究一個細水流長。”

聽到這話,沈戎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副弔詭的畫面。

一名氣質陰柔的男人盤坐在春曲館的深處,一邊聽著男女之間那點不能細說的旖旎動靜,一邊陰笑著數著身上增長的氣數和命數。

光是想著,就令人不寒而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誰他孃的想在辦事的時候,還被人在背後惦記,丟了子孫,又丟氣數?

“還有一些姿色格外出眾,或者上到了命途的姑娘,那就不是尋常倮蟲靠黎元所能染指的了,得花氣數,甚至是命錢,才能入帷一見。”

那敏對柳行十分了解,娓娓道來:“倘若有客人動了真情,想要為姑娘贖身,做一回‘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英雄,那就得花上一筆不菲的高價。每當有一位姑娘從良,顧老闆的命數便會增長不少。”

“簡而言之,柳行的關隘,便在於如何調教手下的姑娘。姑娘越多越精,來錢的渠道就越寬廣。”

人道百行,博大精深。

沈戎感慨萬千,單就一條命途就如此繁雜,自己之前居然還在幻想相容多條命數,屬實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聽老妹一席話,勝過苦讀十年書,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沈戎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老妹今天能不能為我解惑?”

“葉大哥不必客氣,請說。”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人道命途透過錘鍊技藝就能夠提升命數?或者說,命數的本質其實就是勢力、人脈、經驗等等的總和?”

那敏臉色平靜,對沈戎提出這樣的疑問半點不感覺到意外,彷彿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困惑。

“關於命數的本質,八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至今沒有一個定論。”

那敏深思片刻,緩緩道:“不過我曾經在正南道聽過一種說法,命數其實是我們參與這個世界的因果,命數價值幾何,便是我們參與的因果有多深。”

“就像我今天賣了一把槍給您,您用它破獲了什麼大案,殺了什麼罪犯,又救了什麼人,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依舊會牽扯在這些因果當中。”

“站在顧老闆的角度來看,經過他手調教而出的姑娘與恩客之間發生什麼愛恨情仇,從良之後又會遭遇哪般酸甜苦辣,一樁樁一件件同樣也是他所牽扯的因果,具現而出,便是命數。”

那敏神色鄭重:“或者說,命數就是我們存在於這方世間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