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至,此時下結論還嫌太早,不妨等一等看,我總覺得那李御並非輕易放棄的性子,先前對付太白金星手段可是酷烈得很,眼下仍有變數。”

“有什麼變數?”胖大和尚嘴角帶笑,貌甚不屑:“這一關考的是佛經義理,超脫亡魂,又沒跟他比鬥法力,更沒有得罪於他。莫非他還會跟個瘋子一般不依不饒的?”

文殊普薩也在一旁插言道:“這一次,我也認同大勢至所言。降龍、伏虎雖然是羅漢法身,道行不見得很高,卻是久歷紅塵,老於世故,做事滴水不漏。別說那李御不一定能看得出來其中蹊蹺,就算能看出來,又能怎樣?經文唸完,重新踏上西行之路,這氣運就要收入囊中,想要破了這超脫大局都不可能。”

“對,瞞天過海,以人間法事行普度真義,消彌滿山怨氣……此關深沉隱晦,不違人情,進退有度,這才是佛門真義。”

水波光影旁邊,有著玄光一閃,當即出現一個身著百花長袍、眉目秀美的年輕和尚來。

這和尚風度無雙,手中拿著摺扇,嘴角掛著溫煦笑意,就如俗世佳公子。

他說話不疾不徐,偏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地藏菩薩,你也耐不住地府清苦,上來看過熱鬧?”

文殊菩薩面色大奇,回首笑道。

“此乃佛門盛事,貧僧豈可置身事外?”地藏菩薩展顏一笑,直讓百花失色:“我只是想看看,能從觀音菩薩手中搶下一個西行名額的人物,到底有著什麼樣厲害手段?原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觀音菩薩仍舊是手捧玉淨瓶,婷婷俏立當場,面容不改,好像完全沒聽出眾位同僚話中深意,只是嘆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可惜,那人並非君子。”

這話一落,就見水波之中光影變幻動盪起來。

……

雙叉嶺上,唐僧剛剛出發,降龍羅漢所化老嫗殷切相送,伏虎羅漢所化的獵戶劉伯欽開路前行,正在這時,就聽到一聲輕笑。

笑聲中充滿肆意張揚、狂放不羈之意。

一點金光出現山頭,劍嘯轟鳴聲中,那山莊、古木,高崖、人獸全都化為金光之中的一抹虛影,成千上萬道虛影在哀嚎之中,化為青煙消散。

黑白光輪閃動著,空間裂開無數道口子,炙白色的電芒橫掃過去,繞過三藏法師,如同長鞭一般抽落在劉伯欽和老嫗身上,掃過五六個僮僕女人。

一息之間,此片山林就換了天地。

哪還有什麼其樂融融的一片山居景色?

只有無數妖魂厲鬼,化為陣陣青煙,夾雜著怨氣孽氣,一同在電光之下消失無蹤。

在光芒最中心,身著白袍頭戴玉冠的青年手中捏著一柄霞光繚繞長劍,冷冷看了過來,輕聲道:“我看,這些妖魂厲魄冤孽深重,不如打滅了事。唸誦佛經,消彌罪業獲得轉生,他們倒是超脫了,被他們吞食殘害的冤魂又到哪裡說理去?倒不如一了百了,灰飛了事。”

“怎……怎麼會?”被劍光掃滅幻化山居,降龍羅漢和伏虎羅漢身上法力嘩啦啦沖天而起,就顯現兩個雄偉健壯和尚來。

變化的身形本就是虛假,在蘇辰的劍光之下,沒有支撐多上一秒。

伏虎羅漢不可置信的望著蘇辰,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等於你井水不犯河水,並沒有礙著你什麼事情,何至於此?”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兩個小羅漢也配跟我說著道理?這些冤魂妖鬼,殺了也就殺了,你們有意見?想要做過一場?”

蘇辰眼眸一橫,身上氣息一漲,紫金色神紋流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雪女在旁也是微微一笑,手中長劍鏘的出鞘,躍躍欲試。

旁邊的唐僧張口結舌……他還在得意於昨晚所做的一場法事,超脫了諸多亡魂。卻不料,原來是幻夢一場。

自己超脫的哪是什麼人魂,而是妖魂兇鬼,而眼前的獵戶劉伯欽母子卻是羅漢所變化。

最令人無力的還是那位人間尊者,出手之時毫無徵兆,蠻橫霸道之處,簡直沒處說理。

他驚得渾身都哆嗦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呆呆看著。

這一次,宛如洪流般的蒼青色流光,如同大河倒卷一般,從降龍伏虎羅漢身上抽離,也從唐僧眉心流失。

結成一片氤氳,直衝持劍白袍身影靈臺,匯聚一體,被吸收吞噬了去。

煮熟的鴨子竟是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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