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讀出了他的疑惑,商蘿攤攤手道:“這東西除了我家的那幾口人,大概其他人都玩不轉,放在小陸你這裡也是當擺設,所以你來保管安全又不危險,我當然樂見其成。”

“還真是被你騙過去了啊。”陸寒江感慨道。

商蘿伸手從陸寒江手裡將那半截幽冥燈芯拿回來,一邊搖晃一邊道:“幽冥燈能夠引人迷亂,但對於心中毫無破綻的人是沒有作用的,所以當年地宮裡見到這盞燈的只有你我不受影響。”

陸寒江目光一頓,這一點倒是和他後來的猜想有所接近,起初他認為的是同樣身負長生秘密血脈才是商蘿免受幻境影響的原因,可他這個外人同樣也不受影響,這就說不通了。

現在看來,的確是這盞燈本身的侷限性所致。

幽幽的燈火晃了兩個人的眼,商蘿突兀地說了一句:“本來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陸寒江一愣,然後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商蘿將目光從燈火轉移到了陸寒江臉上:“當初我們都不受幽冥燈的影響,所以我一直以為小陸你和我是一樣的人.跟我說句實話,我爹死的時候你就看出來了吧?”

“你說的是你哪個爹?”陸寒江下意識又皮了一下。

商蘿臉色一黑:“當然是我在江南的老爹!另外一個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我都沒見過還指望喊他一聲爹?”

罵罵咧咧地囉唆了一番之後,商蘿才平靜下來道:“那天我爹死的時候,我是真的很傷心,那時候哭出來的眼淚都是真的,只不過哭的不是我爹,是我自己。”

陸寒江眼眸微頓:“的確,我看出來了,所以我一直覺得你比我要厲害,若是換作我來,沒有人作為模板的話,我連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他似乎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葬禮上,他在靈堂學著旁人的樣子裝出悲傷,隨後被那個女人一句道破的場景。

商蘿抬起頭來,目光有著一抹深深的嘆息:“那時候我是真的很傷心,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照顧了我那麼多年的老爹死了,我心裡居然沒有一點感到傷心,彷彿死了個無足輕重的外人一樣。”

那天夜裡商蘿的哭泣是真情實感的,在認識自己的內心居然比冷血的野獸還惡劣之後,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種事情。

後來的她強行把“復仇”定義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可當幽冥燈現世的剎那,一切謊言都顯得那樣蒼白。

她心中從沒有真正把仇恨記住過,所以那一天的她和心中毫無羈絆的陸寒江一樣,根本無法被幽冥燈的幻境之力所感染。

她們都是一樣的人,一樣地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不感興趣,猶如無根之萍,恍若兩個沒有歸宿的亡靈飄蕩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上。

所以商蘿在設下最後的陷阱之後,一直以為自己的死期不遠了,因為她認定幽冥燈對陸寒江不起作用,而在東宮吃癟的小陸也不會再對她手下留情。

說實話,這種結局對商蘿而言算得上是得償所願了,可她萬萬沒想到,陸寒江居然中招了。

“小陸你真的變了。”商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止不住地幽怨,還夾雜著絲絲的自嘲與絕望,當初兩個人還能夠相依為伴,現在這個糟糕世界就剩下了她自己一個人。

因為陸寒江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再是孤獨一人,他的心中有了破綻,同樣也有了無法割捨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