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小媛的嘆息,有種讓百花失色的憂愁之美,陸寒江投來了關切的探尋眼神:“怎麼了?”

“沒什麼。”

皇甫小媛彎起的眉眼斂去了一切多愁善感,只是那嘴角微微勾動的弧度,彷彿在哭一樣。

她重新將面具戴上,語氣多了幾分刻意的詼諧:“我只是重新意識到了,我們的確是一群惡人,總是在毀掉這些看起來很美好的東西。”

“如果是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居然是個好人,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陸寒江扯了扯嘴角,然後道:“還有,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你不要學那個臭丫頭這樣說話,畢竟讓我頭疼的傢伙有一個已經很多了。”

說話間,遠處的天空一道火流星劃破月淡星疏的夜空,陸寒江將手邊的月影劍遞了過去:“新出爐,試試看吧。”

皇甫小媛拿起劍,縱身從窗臺掠出,幾個起落間,目光總是不離那條愈發喧囂的小溪。

面具之下,一聲幽幽的嘆息順勢而出:“確實不像。”

皇甫小媛調轉身形,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在她身後,隨著夜空中那道火流星緩緩掠過,愈來愈多的江湖俠客自四面八方趕到,初臨的夜幕之下,廝殺聲漸起。

小溪邊上,是一片寬闊的河岸,這裡沒有一盞燈被點亮,可比起其他地方,這裡的火光卻大得嚇人。

天泉握著劍的手出人意料地穩,微暗的月光之下,空氣裡充斥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血的味道,令人不快,亂人心神,但天泉卻面色如常,或許是因為面前的景象早就在他的腦海裡演繹過無數次了。

透過那眾多攢動的火把,在月色微末的霞光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黑衣女子的身形。

“天泉道長,你若迷途知返,我等不會為難你,倘若你痴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等不給玉樞真人面子了!”

面前之人的警告將天泉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苦笑一聲,卻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劍。

當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錢小小已經真正成了一個妖女,曾經,天泉也無可奈何地向自己提出過這樣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小小姑娘被正道群俠圍攻,他是否會選擇和對方站在一起,或者說,他是否可以選擇和對方站在一起。

後一個問題他無法回答,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無法看著錢小小被圍攻而選擇視而不見。

天泉毫無動搖的眼神,讓眾人面色一沉,為首之人長長一嘆:“天泉道長看來已經被魔道妖女所迷惑,既然如此,諸位動手吧。”

天泉無法做出大家希望他做出的“正確”決定,他的心中依舊保留著那份天真,哪怕雙方血流成河,他依然願意去相信有著可以說服大家放下仇恨的方法。

這是痴人說夢,他其實是知道的,但他卻毅然決然地選擇沿著這條路走下去,這並非愚蠢,而是一種莫大的勇氣。

他絕非編織了一個自欺欺人的,用以逃避真相的藉口,而是以腳踏實地的做法,去追尋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若沒有大毅力大勇氣者,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就如同青城派的御劍訣的最強一招,分形劍所創造出的劍光,並不是虛無的幻想,而是切實存在的可能性,那每一道劍氣之中所蘊含的,皆是劍客目光所及,併為之揮斬的真意。

天泉一劍高懸,一手捏著劍訣,琉璃色的劍芒直衝雲霄,在清脆如幽谷清泉般的劍鳴之中,頭頂夜空好似成了一團漩渦,無數星辰在其中旋轉閃耀。

霎時方圓之地劍罡似風,掀起狂潮如浪,輝映頭頂星芒連閃,在刺耳的銳嘯聲中,一十三道劍光向四面八方蓬然激射,光如流星砸落地面震動萬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