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面帶微笑,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座椅,笑道,“坐吧。”

溫嫿移開椅子慢慢坐下。

書房裡茶香四溢,香氣隨著熱氣裊裊上升。 傅老爺子不緊不慢提起茶壺,手腕微壓,水柱旋滾著傾落,茶水撞在杯壁上發出輕響。

一杯茶輕輕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她聽到了和往日不變的和藹音色,“嚐嚐我這個老頭子泡的茶。”

“謝謝傅爺爺。”溫嫿垂著眉眼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喉間輕動,吞嚥下去,又動作輕緩地將茶杯放下,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對面。

靜謐無聲,茶香在空氣裡浮動瀰漫。

傅老爺子將手中的茶杯穩穩地放下,修長而蒼白的一雙手交握,低緩著聲音嚴肅道,

“阿默對你做的這些事,爺爺向你道聲歉,是爺爺沒有好好教他應該怎麼去喜歡一個女孩。”

溫嫿只是安靜地坐著,微低下頭看著杯中淺黃色的茶水。

她與傅老爺子的交流並不多,每次來傅家老宅,都要上前給兩位老人打招呼,他也如對傅蘊一樣,眉目柔和地笑著和自己說幾句話,每次傅蘊對他撒嬌說出自己看上的東西,他都會毫不遲疑地點頭,臨了加上一句,“你和嫿嫿都有。”

逢年過節他們給她的禮物和錢卡,要麼是親手遞給她,要麼就是讓簡意交給她。

就像傅默說的那樣,傅家並不缺這些錢,但他們這五年給她的,又不僅僅只是那些錢財。

是一份真正將她放在心裡對待的好,她知道他們是把她當成家人對待。

現在他這句道歉,溫嫿沒辦法一笑而過,只能沉默應對。

她的反應也在傅老爺子的預料之中,這五年來,每次見到這個小姑娘時,她大都是安安靜靜的,又很有分寸感,豪門貴族的生活並沒有繚亂她的眼,她本本分分地待在傅家,平平淡淡地做著自己的事情,認真努力的腳踏實地。

偏偏,她遇上了傅默。

短暫的沉默中,蒼老的聲音似茶香幽遠飄蕩,

“爺爺想知道,你對這段婚姻的想法。”

傅老爺子此時像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聲線和語調都壓的很低,慈祥的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意。

溫嫿的雙手已經放在桌子下自己的腿上,拳頭緊緊握在一起,抬眼對上傅老爺子略帶鼓勵的柔和目光,沒有任何猶豫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想離婚。”

老人臉上的神情看不出一絲端倪,斂下蒼老的眉眼捏著手中滾燙的茶杯,心不甘情不願,想離婚也在他意料之中。

兩年前他要是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會是如今這種局面。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杯中的熱茶慢慢涼透,傅老爺子緩慢轉動著拇指處的扳指,帶著誠懇的語氣,聲音沉穩有力,“嫿嫿,爺爺想為這個不孝孫爭取一個機會。”

爭取什麼機會,他們都清楚。

溫嫿握緊掌心平靜地看向他,她知道想要離婚並不簡單。

剛才,傅默在院子裡鬧的那股劍拔弩張的氛圍,因為傅老爺子的幾句話大家又能心平氣和的坐到一起,傅家眾人從本質上是擰成一股繩的。

變涼的茶都被倒掉,傅老爺子重新倒了杯熱茶放到她面前,低緩又沉穩的陳述,“仔細算的話,你和阿默的緣分,不是在五年前,而是更早。”

瑩白的指尖輕碰杯身,微燙的觸感使得她指尖輕顫著抽離,困惑地抬起眼眸看向傅老爺子。

她與傅默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五年前自己第一次來京市住進傅家別墅那晚。

在這之前,溫嫿並沒有見過這個人,僅僅在她決定要來京市那段時間,簡意和她提過一嘴,說的也僅僅是有個傅家的哥哥和她們住在一起。

傅老爺子也看著她,嘴角露出抹慈愛的微笑,“你和他的緣分,應該追溯到九年前,也就是你媽媽嫁來傅家那年。當年,也是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阿默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張椅子上,為你說了幾句話。”

細細打量她的眉眼,觀察到她眼眸微動,傅老爺子一笑,聲音沉穩緩緩述說,“當年,傅家向簡家注資,……”

當年,傅家同意給簡家注資,傅明聿提了兩個條件,一個是簡意嫁給他,另一個是溫嫿留在雲城。

兩個條件只表達一個意思,他只要簡意,不要溫嫿,不同意簡意帶著溫嫿嫁來京市。

簡意最終還是同意了,隻身一人嫁來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