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摸著順滑的絲線,有些感慨:“我這手繡藝,還是一個老嬤嬤教給我的,她原是蘇州那邊的繡娘,因手藝好被召進宮,我認識她時,她才四十來歲,眼睛卻已經不大行了,她說我心思正,心眼好,便傳了我這一手繡藝,只可惜宮裡向來留不住人,五年後她就因病去了。”

去時一卷涼席裹了,兩個小太監抬了她走,安然便再也沒見過她,如今便是連她的相貌,似乎也記不大清楚了。

宮裡每年都因各種原因死很多人,有的像那嬤嬤般四十來歲,有的卻剛剛正值花期,還有的,是剛入宮不久的小嫩芽,孤零零的一卷破涼席,就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安然慶幸自己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哪怕卑躬屈膝,哪怕曲意逢迎,可只要活著,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春和心有慼慼,便也不再說話。

外面冷風呼嘯,雪花紛紛揚揚落了下來,紫禁城很快便白雪皚皚,安然看了看天,心裡琢磨著是否要給胤禛送些衣裳。

正想著呢,就見胤禛披著墨色大氅邁步進來,白色的雪花落在他身上,黑白分明。

因屋裡火爐燒的旺,安然有些燥得慌,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所以窗戶便開了一小半,此時胤禛一個抬眼,就看到了窗邊的安然,腳步一頓,便往這邊走來。

見胤禛要過來,安然連忙理了理衣服就迎出門,春和在裡頭剛要掀簾子,就見胤禛沉穩的聲音自外面傳來:“不必出來。”

安然聽話的在門口等著,蘇培盛掀了簾子,胤禛一身風雪地進來,安然連忙去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又伺候他脫了大氅。

“爺今兒回來的早。”

胤禛將熱茶飲盡,點頭道:“雪太大了,上不了騎射課,老師便讓我們回來了。”

火爐烤著,身體漸漸回暖,胤禛揮退眾人,將安然拉過來坐到腿上,指了指窗戶:“天冷的很,怎麼還把窗戶開著?開著也就罷了,還站在窗邊,不冷?”

“不冷。”安然乖巧地窩在胤禛懷裡,把玩著他腰上掛著的玉珏:“屋裡火爐暖和,但太悶了,開窗透透氣,而且太暖和了就容易犯困,有點涼意能讓人精神。”

“哦?”胤禛挑挑眉,勾起安然的下巴,眼裡帶笑:“爺還以為你想爺了,這才巴巴兒地坐在窗邊等著。”

“沒有。”安然感覺臉上發熱,躲過胤禛調笑的目光,她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單身狗,實在受不了這人的調戲。

歷史上都說胤禛冷麵冷情,實在沒想到他年輕的時候這麼地,嗯,悶騷。

“真不想爺?”胤禛反倒有些不樂意了,將安然緊緊抱在懷裡,鼻子靠近她的脖子,令人安心的藥香傳來,一天的煩惱都消失殆盡。

安然被他弄的有點癢,兩手推著胤禛就想躲開,胤禛卻不撒手,將下巴墊在安然的肩膀上,聲音低沉:“別動,讓爺休息休息。”

安然便不敢再動。

胤禛靠在榻上,懷裡抱著安然,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然而,休息的時間總是太少,外頭蘇培盛低聲道:“爺,課業都拿過來了。”

胤禛難得睡得沉,並沒有聽到,安然見他沒醒,摸了摸他緊縮的眉頭,到底沒忍心叫醒他。

只可惜他不叫,外頭的蘇培盛卻在催促,聲音更大了些:“爺,課業都拿來了。”

胤禛慢悠悠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