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語聽說過山腰霧。

在晝夜溫差較大或水汽充足的時候,靠近地面的水汽會凝結成細小的水滴,水滴懸浮在空中,會形成霧。

可現在是晴朗的大中午,哪兒來的霧氣?

黑狗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不再四處亂嗅,夾著尾巴跑回到顧語身邊,溼漉漉的鼻子直往顧語的懷裡拱。

掃地工的腦袋四處亂轉,它仍然緊握著掃帚,另一隻手裡沒拿任何東西,臉上卻像卡bu似的不間斷著重複出現兩句話。

[已識別]

[垃圾]

氣溫忽然冷下來,一陣寒風吹過,陰冷的氣息從袖子直往身體裡鑽,就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正在迅速靠近。

顧語猛地打了個寒戰。

不會撞鬼了吧?

如果放在平時,她絕對不會往鬼怪的方向懷疑,作為新時代準大學生,她可以信科學,信孔孟,信星座塔羅,甚至可以信算命婆婆,但就是不信鬼。

可是系統的出現已經讓她打破了既有認知,憑空出現的兩個玩偶和三個機器人更是讓她重新整理了世界觀。

既然大腦可以誕生系統、鳥可以評價、連機器人都可以憑空出現,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她立刻縮短了狗鏈子,把掃地工拉到身邊,從揹包裡掏出白貓玩偶。

霧氣聚的很快,沒兩分鐘就堆到了膝蓋位置,灌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天色也陰沉了下來,烏雲黑壓壓的積在頭頂,視野的能見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似乎是要下雨了。

“吧嗒。”

一滴水珠滴到了顧語的肩膀上,暈染出一片淺淺的水漬。

水漬清亮透明,沒有奇怪的顏色,也聞不到難聞的氣味,但密度卻要比正常的水珠粘稠,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某種未知生物流下的口水。

顧語頓時汗毛倒立,大腦在一瞬間打起精神,整個人從未有過的清醒。

鬼故事裡驚悚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從腦海中一幕幕閃現。

頭頂的樹幹上可能正倒爬著一隻大張著嘴巴的厲鬼,如果她抬起頭,鬼就會以極快的速度爬下來,一口咬掉她的半個腦袋。

濃霧遮擋住的腳底下,可能會憑空出現一具死狀悽慘的乾屍,如果她隨意走動,乾屍很可能會用沾滿血的黏膩手指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而如果她蹲下,伸手觸控地面,大機率會摸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就算平行視線也不安全,猙獰的人頭會像樹上結出的果子一樣,懸掛在每一根她所能看到的樹枝上。

神色緊繃,顧語沒有抬頭也沒有低頭,面無表情地第二次開啟揹包,從裡面拿出一把黑傘,撐開,打在頭頂。

安全感堪比被窩,感覺好多了。

“吧嗒。”

又一滴液體落在了傘面上。

霧氣還在往高處爬,很快到了腰的位置,黑狗只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它似乎察覺到了霧氣中的東西,上下牙齒打顫,又往顧語身旁縮了縮。

一人一傘,一狗一掃地工,靜靜地站在詭異的白霧裡,誰都沒有動彈。

霧氣繼續爬高,在沒過黑狗嘴巴的瞬間,白霧忽然躁動起來,像是突然有了生命,蜂擁著往黑狗的口鼻裡鑽。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顧語立刻伸手捂住狗鼻子。

掌心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癢,隱約能聽到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就像無數只蟲想要咬破面板,鑽進她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