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聽聲音耳熟得很,心中好奇,她自碗中抬起頭來,與那人正好四目相對,頓時嗆了一口。急忙捂住嘴,輕咳了兩聲。

方才在公園長椅上見過的黑衣男子也是面露訝然,見到是她,不由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小謝心知自己穿的這一身委實不像時辰小工,她也沒什麼不可說的話,便指著一旁的驢肉火燒攤子,說道:“我想吃東西,可是她家人滿了。”

黑衣男子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哦”了一聲,轉身離去。他走得甚快,旁邊的時辰小工追之不及,回來憤恨的瞪了小謝一眼。

周圍的人他同他一般,同仇敵愾的對小謝怒目而視,小謝心中嗤了一聲,坦然自若的把湯和火燒吃下肚中,起身將碗給那老婆婆送回去,才離開了這條街。

她自懷中抽出一張便簽,對著上面的地址沿街緩步而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層層的雲在天上堆積成了深藍色,沉悶的濕意叫人只覺身上發黏。小謝稍稍加快腳步,一路路過小攤雲集的午市、鱗次櫛比的鋪子。風颳起的時候,小謝停在門牌號與紙上一模一樣的一棟建築前,那是一家有三層樓高的客棧,被一隻杆子挑著紅色的招牌在風中搖動著身子。

小謝看看招牌,又看看手心裡的那張紙,上頭確實寫著“樂仁客棧”四個大字沒錯,便抬腳邁入了客棧。

她剛在客棧大廳中站穩,只聞身後“嘩”的一聲巨響,大雨傾盆而至。那搭著毛巾的跑堂小二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向她笑道:“這位姑娘,是來打尖兒,還是來住店?”小謝道:“我來住店,給我一間幹淨的上房。”

那小二笑道:“瞧姑娘您說的,我們樂仁的房,個個幹淨。當然了,那上房比其他房舒服多了,臨著街景,推開窗就是咱們天悅城最出名的天悅花圃,正合您這金玉一樣的大美人住。不過勞煩您過來登個記,我先上去給您打掃房間去。”他嘴皮子利索得緊,一串話說出來,一個磕絆都不打,引著小謝到了店櫃前。、

掌櫃的站在後頭,見了小謝微微一愣,眉頭微微皺起,眼睛向下看了看,繼而陪笑道:“這位姑娘,請將符印拿出來,在下好登個記。”

小謝應了一聲,摸出符印遞給他。這符印是個人身份的憑證,上頭寫著姓名性別年齡原籍,還有一串數字,來代表符印的主人。人出門在外,不論住店還是僱車出行,大多是要這符印,驗明正身,以防有壞人流竄在外。

掌櫃接了符印,看了一看,斜眼睨著小謝,念著符印上的字道:“小——謝——這名沒頭沒尾的字可不常見,姑娘該不會就是那個幫著鏡中小賊打官司的訟棍吧?”

小謝愣了一愣,大大方方笑道:“不過混一口飯吃,訟棍這名頭那是萬萬不敢當的。”

掌櫃的聽了,冷冷一笑,將符印往她懷中一丟,道:“對不住了,小店廟小,容不下姑娘這尊大佛,姑娘還是另找別的地方去吧。”說完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小二,送客!”

那小兒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哧溜”一聲鑽了出來,向小謝一伸手道:“對不住了,姑娘,請吧。”

小謝看看外面雲彩“嘩嘩”的潑在地上的水,道:“下雨天留客,這麼大的雨,掌櫃就要把我往外趕啊?”

掌櫃把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一邊打一邊道:“下雨天留客,嘿嘿,天留我不留。快走快走,別髒了我的地界。”

小謝瞄了外面一眼,雨水流過屋簷,化作一道簾幕,打在地上,心中不禁嘆氣,只好拿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櫃上,向那掌櫃說道:“掌櫃,我符印在此,手續齊全,又有銀錢,斷不會拖欠你的房錢。你就這樣趕我出去,莫非是歧視我,這好像不合法吧?”

掌櫃嘿嘿冷笑,道:“老子不歧視你,可老子有自由拒絕老子不喜歡的客人,你這女表子滾不滾?不滾老子趕人啦。”

小謝聞言,眼睛一瞪,正要說話,便聽那掌櫃喝道:“小二呢!小二呢!死哪去了,還不給我把這女表子轟出去!”那小二聽了,上前一步,伸手一推,小謝見她不像是個練家子,不防他手上一股勁力傳來,竟給他搡了出去,她的腳在臺階上一抖,不由自主的向後仰去,不偏不倚的向路上一行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