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練兵之時往往發些出其不意的指令,一訓練眾人是否反映迅猛,能夠令行禁止。是以眾人一聽到她的聲音和命令,尚不及思索發生何事,個個身體比腦子快,當下使出移形換影,瞬移到大練兵場。

謝蘭幽微微轉身面向無天和緊那羅二人,向緊那羅輕輕躬身,隨即離去。

到了大練兵場,她宣佈今天的課業取消,令眾人回去休息。眾人一散,她就返身回轉大堂,便聽見無天和緊那羅你來我往,如殺場廝殺一般激烈的善惡之辨。

她腳不停步,走了進去,緊那羅聽見動靜,停下口中之言,抬眼望著她。謝蘭幽被他望的有些手足無措,於是微微躬身,笑道:“大師,咱們又見面了。”

無天冷冷哼了一聲,緊那羅說:“是啊,看起來,你已經不是那麼的抵觸我和她的會面了。”

謝蘭幽知道這句話是跟無天說的,就沒有說話。無天冷冰冰的說:“你說完了沒有。”

緊那羅道:“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寬容,也是善的一部分。”

無天平素最煩緊那羅開口說這些,聽了這句,面上微微露出不豫之色,謝蘭幽忙道:“那就更奇怪了。”緊那羅不解道:“什麼奇怪?”

謝蘭幽道:“你們都跟我說,你是他的善念,可是我認識的無天,不是一個沒有善念的人。事實上,長久以來,我都覺得他是個很內斂、不太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

緊那羅面露疑惑之色,謝蘭幽道:“最簡單的善良,是惻隱之心。一個會因為我冷就給我輸真氣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毫無善念的人。”

緊那羅道:“那你以為我是什麼呢?”

謝蘭幽道:“我也不清楚,他不準我見你,我怎麼能瞭解你,知道你是什麼呢?不過我找過機會套過無天的話,你每次出現都和佛門有關,我猜,或許你並不是無天的善念,你只是無天對於佛門的好感。無天討厭佛門,討厭他對佛門的好感,所以他就不要你了。可是,在他對佛門産生好感的時候,你就會出現。”

無天聞言沉思片刻道:“你真的沒有讀透《寶藏經》?”

謝蘭幽嘆道:“壞事真是不能多做。真的沒有,我不至於讓你在大庭廣眾下丟臉吧?”

緊那羅思忖片刻,道:“或許你說的有道理,只是,你想做什麼呢?”

謝蘭幽道:“我想勸說無天將你收回去啊。每一次你出現,無天就會很虛弱,就算是你不出現,你和無天之間的聯系那麼深,萬一有人像我上次一樣找到你,然後把你打個半死,無天也會被打個半死的,那可怎麼好?這樣一個隱患留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無天不滿道:“我怎麼會任人進入我的元神黑蓮?”

謝蘭幽道:“我上次進去,你過了好久才發現。要是我心懷不軌,你早死了。還有,今天你不想他來,他卻偏偏來了,這種事是由你控制的嗎?”

無天不悅道:“這件事不必再談,你不是還有要事要去長安嗎?”

謝蘭幽知道這是逐客之意,只好閉嘴,道:“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她向緊那羅點點頭,便離開房門,心不在焉的出了黑暗之淵,上了雲路,往東走了好久,停下腳步時,發現自己腳下是一片大草原,人人穿著箭袖獵裝,騎著高頭駿馬。一群群野馬從山間奔下,就如流動的紅雲在綠色的天幕上,幻化出萬千種形狀。

謝蘭幽雖然久不出門,還是頗識得風土人情,知道這是突厥人的打扮,於是轉身向著來路行了約莫一個時辰,人來人往摩肩擦踵的長安城才到了腳下。

謝蘭幽找了個避人的地方降下雲頭,正要去病坊見陳曦樂,誰料未行幾步,到了病坊門口,就見到前面一人神色鬱郁不安,挎著藥箱,上了一頂青衣小轎,正是陳曦樂無疑。

謝蘭幽心中奇怪,便綴在那青衣小轎的後面,跟著七拐八拐,到了一處朱門大戶的角門邊上。角門開了出來一個婆子,將小轎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