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她說,叫她來一趟,這其中還有些細節,我們要好好商量。”說完看看季姜,發現兩人果然想的差不多。

紅玉得了令,立刻離開顯慶殿,回營複命。出了殿門,走了還沒兩步,就聽見殿中白鶴童子道:“這謝大人也不是什麼正經人,整日裡和些披毛戴角濕生卵化之輩混在一起。”當即一股心火上沖,真可謂是又怒又恨。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一介凡女,手無縛雞之力,在白鶴童子面前討不了便宜。只能假作未聽見,臉上卻已十分難看,當下快步回營。

謝蘭幽聽了她這一番話,安慰道:“不過是個呈口舌之輩罷了,不必將他放在心上,到了來日你且看他。”

敖烈聽了紅玉的話,十分好奇,問道:“三妹妹,保護之人是什麼?”

謝蘭幽笑了笑,低頭撥弄著衣角道:“這嘛……不告訴你!”說著一躍而起,道:“竹君,紅玉,你們跟我去見陛下。”又向敖烈說道:“三哥,我要忙起來啦,你快快回姑父那裡去吧。”

敖烈皺眉道:“你不願說也無妨,但我實在不能走,我放心不下。”

謝蘭幽道:“我還放心不下你呢,我有功德加身,元始天尊都沒能把我怎樣,倒是你,我看楊戩是不會來報複你的,他那些手下可就難說了。”

敖烈不屑道:“我會怕他們?”

謝蘭幽道:“你不怕,我卻是掛心不已,又要忙事情,又要擔心你。一顆心分做兩邊,累也累死了。”

敖烈想了想道:“好吧,我……我去天池避一避好了。三妹妹,你聽我說,楊戩這個人,不值得託付,你可千萬別再給他勾去了魂兒。”

謝蘭幽一邊點頭一邊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敖烈又對竹君和紅玉道:“我這三妹什麼都好,就是太不會挑男人,勞煩兩位多多照看,敖烈不勝感激。”

紅玉和竹君都一起應道:“公子放心罷。”

敖烈道:“閑下來莫忘了捎信給我。”說罷化作一條白龍,盤旋直上青天,雲中一現,隨即消失不見。

謝蘭幽目送他消失,向竹君和紅玉點點頭,三人一前兩後向龍德殿走去。

此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天空中燒起了紅色的火雲,晚風中傳來一陣陣雁鳴聲,謝蘭幽抬起頭來,看到一行呈“人”字形的雁陣自頭頂掠過,向北飛去。忽然一陣鄉愁由心間而起。她心中想道:“春天要來了,大雁都從南邊歸巢了,我要何時才能回家呢?”她這麼想著,心中忽然警覺:“不對!我的家鄉在何處?不是楊府,西海麼……總覺有些模糊。那時我隨意而言,自稱山人,莫非我的家鄉在山上?”

正想著,已經到了龍德殿門外,殿內內侍在殿外等候多時了,不待通報,就將謝蘭幽等三人迎了進去。

姬發和季姜在偏殿候著,三人進來,見禮之後,五人坐在一張長案幾邊上,謝蘭幽化出一份帛書,呈給姬發,姬發接過一看,只見帛書分為兩段,上半段是關於各地建立病坊的摘要,分別寫了各地的情況,及眾醫官的性情,給出了具體分配意見。下半段寫的乃是各種常見的術法,及應對策略,多是些淨化符咒和藥草搭配使用。人選建議很簡單——當地父母雙亡未滿十二的未婚女子。

姬發問道:“為何又是女孩?還要父母雙亡,未滿十二?”

謝蘭幽心中暗暗道:“自然是因為這種女孩兒最容易受到欺辱。我那裡好幾個女孩,俱是沒了家人才被親戚賣掉。”嘴上卻說:“一則仙法與醫術不同,最是看中悟性天資,女孩在這方面要比男孩強許多;十二歲下的小孩比大人強許多。二來,沒有親人的無牽無掛,比心有牽系的更易入道。”

姬發點點頭,心道:“也好,畢竟此事事關重大,無甚親人的的不易為親所累更不易為親枉法。”於是說道:“就這樣辦好了。還是選好了人,集中教授?”

謝蘭幽搖頭道:“這次卻是不成。我必須要一個一個親自揀選,至於教授麼,倒是可以集中起來一起修行。”

姬發想了想道:“好,我給你一道旨意,你可任意行走揀選人才。”

季姜道:“陛下,各地病坊派了人去,後續還有很多事宜,何不讓謝大人一同負責這件事情?每到一地,先將病坊安置好,再在當地遴選女童,陛下以為如何?”

姬發沉吟了半晌,最後道:“此法甚妙。”當下擬旨蓋印,授以任命。

謝蘭幽拿到旨意,先任命竹君和紅玉為副手,又當著姬發的面,與兩人細細制定了計劃。這般一直說到第二日天矇矇亮時,整個行程才算是敲定。

謝蘭幽便向姬發和季姜告辭。臨別時姬發狐疑道:“謝大人,你不會早就猜到我會有此任命了吧?”

謝蘭幽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回到營地後,三人向眾人宣佈任命和行程,眾女子這才驚覺,分別的時刻竟然已經到來。日後各自獨當一面,造福一方,然而山高海闊,多年知己朋友,卻不知何時再有相見之期。一時之間,悽悽之意,離別之情頓時充斥著整個營地。

謝蘭幽只好安撫眾人雖說任命以下明日就要啟程,但由三人帶領上任,離別也並非近在眼前,況且多年苦修熬出頭來,正是喜事一樁,眾人聽了才稍解鬱郁之情,而後各自收拾行李聯絡感情,珍惜最後歡聚的時刻。

謝蘭幽不打擾他們,前去對眾妖說了自己的打算,有些妖怪不解謝蘭幽心意,見此間事了,便有還鄉之念。謝蘭幽也不阻止,拿出昨日剩下的美酒,每人倒上一杯,權作踐行之用。有些妖怪暗暗摸到謝蘭幽的心事,自言願意追隨。

惟有小蓮,天真懵懂不解其意,一心只想跟隨謝蘭幽左右。

也不知是不是離別在即,這一夜謝蘭幽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好不容易捱到後半夜,正有些朦朦朧朧的睡意,即將沉浸到黑甜夢鄉之時,突然心口一陣劇痛,謝蘭幽猛然驚醒過來,心中一陣警覺道:“不好!竹君!”

她心隨意動,剛一想到這些,身子便化為一道光芒,急速躥出帳外,還未落到竹君帳子裡,便已經聞到一股刺鼻血腥味。她急忙入帳一看,帳內黑影憧憧,竹君倒臥在床上,渾身上下俱是鮮血,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