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哥 反正我都被西海趕出來了,我愛叫……(第2/2頁)
章節報錯
到了下午,謝蘭幽果然聽說刑場之上,劊子手看到妲己貌美無雙,竟然下不去手,還是姜子牙親手斬殺妲己。妲己的頭顱被姜子牙砍下後,化作一隻狐貍的頭。就在此時,刑場上飄過一陣黑霧,妲己的軀體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了粉塵。緊接著一陣金光大作,黑霧倏忽而散,天上竟掉下一具無頭的狐屍,狐屍背後長著九條尾巴,正是妲己的元神。
謝蘭幽聽到這裡,便知道無天只怕失敗了,只是不知道前來阻止無天的又是哪位大能。她不動聲色,繼續抄寫名單,剛剛寫完最後一人,紅玉忽然進來道:“先生,外面有個白衣男子要見你。”
謝蘭幽怔了一怔,忽然想到昨天深夜時分出現在朝歌上空出手相助的那條白龍,心念一動,起身跟著紅玉出去。但見營門外一人身著白衫,衣帶當風,遺世而獨立,飄飄然宛若仙人,正是昨夜在朝歌現身的白衣秀士。
謝蘭幽見了那他,一個念頭自心間湧向舌尖,在唇齒之間轉了幾轉,終究還是試探著問道:“是玉龍三太子嗎?”
那白衣男子抱拳道:“三妹妹,久見了。”
謝蘭幽到得他跟前,將他細細打量一番,但見他神采雋秀,風骨天成,與尋常水族大有不同,心中不由得暗嘆西海出了個人物,問他道:“三哥怎麼來了這朝歌?”
這白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西海的玉龍三太子敖烈。敖烈自幼在西海中閉門謝客,足不出戶,不與他人交際;成年之後更是跑到西海龍王胞妹夫婿涇河龍王敖清處久居不歸。西海之中他與誰都不怎麼親近,唯有敖寸心與他年齡相近,幼年時尚說得上幾番話,只是他二人也不甚熟悉,敖烈千裡迢迢前來,想必另有要事。
敖烈俊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道:“我正在涇河姑父家小住,是大哥叫我過來看看你。”
謝蘭幽看他這副樣子,竟心領神會了一般道:“不會又是楊戩出了什麼么蛾子吧?”
敖烈皺了皺眉頭道:“楊戩給西海去了封信,說你行為十分異常,不似當初,懷疑有人附身,請西海幫他辨別一下枕邊人的身份。”他將“枕邊人”這三個字說的又長又圓,顯然是動了火氣,又道:“父王也不知怎麼想的,竟叫大哥寄信到姑父家,叫我前來看看。”
謝蘭幽曾經在龍吉的指點下,惡補過四海之間種種人情世故。說起西海中的三位太子,簡直就是一筆糊塗賬:那西海大太子敖摩昂龍姿鳳章,堪稱一代豪傑,乃是四海之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二太子敖玉資質平平,也還罷了,左右天塌下來有他兄弟給頂著。壞就壞在這個三兒子身上。
原來西海龍王敖欽和龍後鶼鰈情深,膝下二子三女皆出於龍後腹中,惟有這個的小兒子,是一次酒後失德和個蛟女生下的。這樣尷尬的出身,若是敖烈資質平平也就罷了,大不了養著他就是,反正養一個弟弟也是養,兩個弟弟也是放。可上天非要讓西海這筆賬再爛一些,大太子敖摩昂已經是天資過人,卓然於世,可無論文才武藝,統兵論策乃至相貌氣度,言談舉止敖烈統統壓了敖摩昂一頭。
這下原本就不討龍王喜歡的敖烈更是不得龍王歡心,西海之中氣氛也越發緊張,最後敖烈索性離開了西海,搬到了一向厚待自己的姑父涇河龍王敖清家中,西海龍王才算是長舒了一口氣。不過敖烈好歹也是西海三太子,這麼幹撂在親戚家也是不妥,西海龍王就將一些不便出面處理,卻又不得不處理的事情交給他來做。
平日裡處理這些事情也就罷了,今日這件敖烈心中著實惱火,心道楊戩這小子當年擅闖龍宮強行劫走我西海三公主,不告西海自行成親。這也就罷了,如今三載有餘竟然跑來說我懷疑你妹妹是個假妹妹,但是我實在不瞭解你妹妹,你能不能過來看看你妹妹到底是不是你妹妹。縱然敖烈也算是經過些世事,也委實沒見過如此奇葩的女婿,翻來覆去的想著隨信附贈的楊戩手書一份,心中只覺慪得慌。
謝蘭幽聞言知道楊戩不把事情查清楚是不肯罷休了,只是這事到底如何她自己也好奇得緊,於是道:“三哥不必介懷,你自查就是。”
敖烈見她這般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樣子,心中有些無言以對,只硬著頭皮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初到此地,還沒有住處,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三妹妹,咳,給我找個地方休息。”
謝蘭幽道:“這有什麼難的,三哥不棄嫌的話,住在我這便是。”這話若是擱以前傷兵營人滿為患的時候,謝蘭幽是萬萬不敢提的。但現下滯留在傷兵營的人已經不多,餘下的也會陸陸續續的離營歸隊,謝蘭幽倒是很開得口來。
敖烈又哪裡是真的找不到住處,不過是找個藉口留在謝蘭幽身邊,借機查探罷了,當下一口答應。
謝蘭幽便帶著他去自己的營帳裡安置,兩人一路走一路說,你問問我楊家待你好不好,周營裡苦不苦,我問問你涇河好不好玩,和海龍宮又有什麼不一樣的。謝蘭幽很是喜歡這位天上掉下來的兄長,自覺十分投契,將自己新婚之夜醒了之後這一路的故事細細道來,除去無天和那位和自己同名的前輩不提,別的悉數講給了敖烈。
她自醒來之後,身邊無一熟人,縱有滿肚心事也難對人吐露一二。後來雖有了竹君紅玉等人,到底自持傷兵營的掌舵人,危難之時縱有千般難處,也總是竭盡全力扮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生怕自己一個撐不住下面也全垮了。與季姜、龍吉倒是平輩論交,卻常常各自忙碌,兼之她們與楊戩多多少少有些親近,一些私密之事卻是不好提及,哪裡能如今日這般放下諸事講個痛快?
今日敖烈在此,她終是過了個嘴癮,說得酣暢淋漓,講到高興處拍手大笑,說到難過的地方又哽咽難言。敖烈坐在床上,聽她細細說來,心中也是感慨萬千,偶爾出語問上一兩句。不知過了多久,紅玉在外面喊了一聲,抱著一個食盒進了帳子,道:“先生,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吃飯。”
謝蘭幽給她說的臉一紅,站起來走到窗邊一看,窗外天色沉沉,暮靄喑喑,獸疲返穴,鳥倦歸林,原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紅玉看她這幅忘了時間的樣子,就起了心事,忍不住嘮叨道:“原先有事時,就忙著做事不吃東西,那便罷了。如今還不按時吃飯,鐵打的身子都要壞了,幸好我叫人給你們留下一份。”說著把食盒開啟,將裡面的吃食一一端出。乃是一碟蒸臘肉、一碟炒雞蛋、一碟炒青菜、一碟溜土豆並兩碗白米飯。
謝蘭幽有日子沒見過這麼豐盛的飯菜了,頓時眼睛都看直了,她嚥了咽口水,驚訝道:“今天營裡吃這個?”
紅玉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皮,道:“哪能啊?營裡吃的是菜團子,我想著公子遠來是客,總不能跟著吃那些吧?原來在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又忙得緊,上哪去打牙祭?這會沒什麼事情,又靠著朝歌城這麼繁華的地方,雖說起了一場大火,到底是沒燒著什麼,城裡的店鋪都開了,我叫人去買的。”
敖烈雖是庶出,卻也是龍宮太子,西海龍王縱不喜歡他,也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待於他,更不用說涇河龍王待他猶如親生,連他自己的兒子黿潔都退了一席之地。他在一邊聽了這可說是簡陋的飯菜竟然是打牙祭的吃食,實在想不出謝蘭幽平日裡都吃的些什麼,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想到這傻妹妹方才說的眉飛色舞,卻原來在私底下吃了這麼些苦。
謝蘭幽笑鬧著向她行禮道:“你這是要給我開小灶?我可謝謝紅玉姑娘了。”
紅玉避過身子去,道:“不獨給你開的,我們都吃過了。”又道:“我不跟你們說了,再和你們說下去,回去該沒有肉吃了。”說著撩了門簾,閃身出去。
謝蘭幽樂呵呵的坐下,拿起筷子來,沖敖烈道:“三哥,來嘗嘗。”
敖烈從床上下來,坐到她對面,撿了一筷子蒸臘肉,放到嘴裡嚼了嚼。這臘肉切的甚薄,滿滿一碟其實不過三歲小兒拳頭大小的那麼一塊,吃進嘴裡肥的倒是入口即化,瘦的卻有些發柴,實在算不上什麼美味。
敖烈心道:“這樣的吃食,以前三妹妹莫說是吃,只怕看也不會多看一眼。楊戩的疑心著實有些道理。”又想到:“三妹妹在軍中呆了三年,聽說十分辛苦,便是有些變化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再說了,方才她說起這些年的樣子,分明就是在家的舊模樣。”又嘗了嘗其它的菜,皆是十分稀鬆平常。看到謝蘭幽吃的歡實,心下一酸,不禁開口道:“三妹妹,你……”又突然警醒道:“她這些年過得這般不易,我何苦再提?”只是話已說出,只好補救道:“三妹妹,我聽說你改了名字叫‘謝蘭幽’,卻不知道這是為何?”
謝蘭幽道:“我不喜歡寸心這個名字,三哥你想,寸心寸心,方寸之心,能裝的下什麼?這不是變著法兒的說我氣量狹小嗎?不好。哪有蘭幽好啊,空谷幽蘭,一聽就知道這個人,又美,又是個品德端方的君子。反正我都被西海趕出來了,我愛叫什麼就叫什麼。”
敖烈聽了她這無賴一般的解釋,竟是一噎,他本就不是口舌伶俐之輩,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反駁這歪理,只好隨她去了。
反正她都被西海趕出來了,就連楊戩說她好似被人附了身這麼大的事情,父王都懶得管,只派我來看看。敖烈在心裡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