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點點頭道:“如此妥當,你們快去快回。”

謝蘭幽不明就裡,然龍吉所說亦有道理,於是欣然應承。三人離開王帳,先往龍吉營中,再去城東貧民窟處,楊戩一番搜尋之下,果然在兩處皆找到了施法的痕跡。

楊戩再細細掐算,過了一會兒道:“這是玄門之術。”

龍吉道:“定是商營中人所為。楊師弟可有計策,找他出來?”

楊戩又算了算道:“此人將行跡掩蓋的十分周密,一時半刻間恐怕難以找出。”謝蘭幽沉默半晌,突然道:“既是如此,能否將他誘出?”

龍吉問道:“怎麼誘法?”

謝蘭幽道:“我治好了營中瘟疫,那人故技重施,在城中施放瘟疫,若是我將城中的瘟疫也一併治好了呢?”

楊戩疑惑道:“但你怎知他自何處再行此術?”

謝蘭幽道:“必在城南。起初他在龍吉將軍營中施放瘟疫,是因為龍吉將軍紮營的地方,有一條小溪,溪中多是泥土,十分渾濁,常飲此水,便易生病。因著此故,我起初並沒有疑心到有人弄鬼上去。後來,他在城東再使詭計,是因為城東為貧民聚集之地,易發疾病。所以我以為,此人並不想被看破行蹤。城南也是小戶聚集之處,雖然比城東要好些,但真有萬一,城南緊隨其後,並不稀奇。”

龍吉應承道:“好,知道大概方位,剩下的我和楊師弟來做。”

楊戩點點頭,表示同意。謝蘭幽道:“還有一事,尚需請兩位援手。”

龍吉問道:“何事?”謝蘭幽道:“我先前以為此時乃是意外,因此救治眾人時不曾動用術法,現既已查明此事原委,我看還是施法救人要緊。只不過我此番帶到城中的人,多是凡人,且若要誘捕,最好不要讓旁人知道我們已明其中原委,所以想請兩位幫忙。”

楊戩道:“若要施法,如何機密?”

謝蘭幽道:“眾人熬製藥湯的水,是取自城東的一口古井中,我們在井中釋法,便可瞞天過海。”龍吉琢磨了一下,道:“此法可行。”

三人當下運起元神,施展法術,將仙氣灌入古井之中,以待後效。不出兩日,城東病患果然個個痊癒,紅玉等尚以為是救治之功,個個喜不自勝。

又一日,喬裝打扮在城南守株待兔的楊戩和龍吉,果然拿住了一個鬼鬼祟祟的道人。拉到王帳一審之下,方知對方名叫呂嶽,乃是截教門下,在九龍島修煉出了一個厲害的陣法,名叫瘟煌陣。此番下山本是為了襄助商紂,來到周營正要下手,卻聽聞周營中有個傷兵營,裡面全是厲害的大夫,他便先放了一把小小的瘟疫,要探探周營的底細。誰料謝蘭幽果然有兩把刷子,一下子就卡住這瘟疫的要害,逼的他不敢大幹,只能偽造出瘟疫傳播的假象,悄悄的試探以圖良機。

謝蘭幽心道我在一旁辛辛苦苦的救人,你卻濫造殺孽,心中又恨又怒,等呂嶽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之後,化出短劍將其一劍斃命。她這一劍迅如流星,燦若冷月,眾人猝不防及之下,呂嶽已經命歸封神臺。

楊戩看到這一劍與他記憶中那個敖寸心的水準大不相同,疑心更重,但此刻多說此事實在無益,便不再提及,只是暗暗藏在心中。

謝蘭幽心情極差,殺了呂嶽之後,一言不發的直徑出帳。

龍吉向武王打過招呼,也跟著出了帳來,循著謝蘭幽的足跡,到了營地附近一處山崖上,但見崖上斜生出一棵松樹,根枝盤虯臥龍,雄勁有力,針葉茂密繁盛,枝枝向天蒼翠欲滴。謝蘭幽盤腿坐在枝梢,低著頭不知神遊何方。崖下是滾滾雲海,茫茫然不可見底,崖上少女端坐細枝之上,在疾風一蕩一蕩,身形卻渾然不動。

龍吉搶身上前,站在另一枝松針枝頭,道:“謝姑娘,營中之事我尚未謝你呢。”

謝蘭幽聽了此話,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懨懨的,問道:“你謝我什麼?”不等龍吉說話,她自語道:“若非是謝蘭幽誤判,你營中將士也不必命喪黃泉。”

龍吉才知她對未及時發現幕後黑手之事耿耿於懷鬱郁不解,於是溫言勸道:“謝姑娘,瘟疫是呂嶽放的,豈能怪你?這世上哪有殺人的無罪,救人的卻動輒得咎的道理?”

謝蘭幽“哦”了一聲,不與她說話。

龍吉見狀,飛身到她身畔,貼著她坐下,道:“我營中將士都很感激你,你不要這般自苦。”

謝蘭幽聞言道:“龍吉姐姐,多謝你,只是我心中清楚,此事卻是我不小心。”她見龍吉還要再勸,於是道:“我非是自苦,只是心情不好罷了。龍吉姐姐,方才我在營中,一劍將呂嶽刺死,他的魂魄被封神榜攝走,他日後也要封神,做天上的神仙,是不是?”

龍吉點點頭道:“正是,你若還不解氣,日後見了他再打一頓就是。”

謝蘭幽道:“我一氣自己心存傲慢,自以為醫術了得,見識非凡,還沒窺破端倪,就貿貿然施救,以至誤了眾多將士的性命。二來疑惑,呂嶽此人為達目的,絲毫不將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這樣的人若做了神仙,怕是比紂王當皇帝還要糟糕。”

龍吉不意她還有這番道理,心中頓時一亮,想道:“正是這般,似呂嶽這般人,於國家社稷皆無益處,為何封神臺會允許他上去?我父王母後會同意這人在天庭做事嗎?若是不同意,又當如何?”一時之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難以解釋。

謝蘭幽見自己的話竟似將龍吉迷住了一般,忙叫了她兩聲,龍吉才回過神來,拉住她的手道:“妹妹小小年紀,卻想得這般遠,我實在敬佩的很。”

謝蘭幽聽她誇獎,頗不好意思,正要謙虛幾句,營中號角之聲突然遠遠傳來,兩人對視一眼,自松枝上躍起,身形一閃,已經奔回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