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尤其是汪副局秘書都鬆了口氣。

曲靈卻雙手捂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曲靈,你怎麼了?腦袋不舒服是嗎?”

眾人剛剛鬆懈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去。

醫生趕緊把人往出攆,“趕緊都出去出去,我幫病人做個檢查。”

等眾人都走了,曲靈和醫生溝通起來就輕鬆了許多,親口詳述了自己暈倒的經過。

“……幾位領導不聽我的辯解,我提出要和舉報人對質,他們也不同意,就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還威逼我承認錯誤。我雖然才活了二十多年,但從小到大我爸就教育愛黨愛國,堅持原則,那樣的事情打死我也是不會做的,這樣無端的指責對我來說是一種傷害,比打我兩拳踢我兩腳還難受,我就感覺呼吸不上來,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現在頭疼頭暈,身上軟踏踏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胃裡頭直犯惡心,醫生,你說我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了吧?”

醫生耐心地聽著她的敘述,對她抱以同情的目光,聲音都柔和了幾分,說:“沒事兒,你就是一時氣血上腦,就是俗稱的急火攻心,身體沒有大礙,休養幾天就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曲靈高興了一瞬,但立時又抱起腦袋,而後期期艾艾地懇求著:“醫生,你能不能,能不能在我同事面前,把我的情況說得稍微嚴重一些,我我怕後續單位領導還會繼續強迫我認罪。”

醫生想了想,這不是多難的事兒,漢語博大精深,同樣的意思換個說話表達,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她點了下頭,說:“我給你開些要,再開點葡糖糖輸液,你先住上兩天院,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休息。”

曲靈連忙乖巧地點頭,說:“謝謝醫生。”

醫生出去後,便又換了另外一番嚴肅面孔,搞得肖鵬等人十分忐忑,還以為曲靈患了什麼不治之症,尤其是汪副局秘書。

幾人眼巴巴地看向醫生,等待著她的回答。

好一會兒,醫生才說:“病人需要入院休息,以後切忌大悲大怒,如果再暈倒,可就不是這次這麼簡單了,我給病人開單子,你們去繳費。”

汪副局秘書忙追問:“醫生,曲靈同志的情況不嚴重吧?”醫生看他一眼,反問道:“你說呢?”

肖鵬立刻說:“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都這樣了,還不嚴重?到底不是你們部門的人!”

汪副局秘書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知道曲靈同志到底是怎麼樣了。”

肖鵬不搭理他了,跟柳玉一起,按照醫生的指示,將曲靈帶去病房裡。後勤處的同志等著醫生開單子去繳費,就只剩下汪副局秘書一人留在當場,鞋底碾了下水磨石地板,忙也跟在肖鵬後面。

曲靈這會兒自己能走了,就是腿腳發軟,她將胳膊搭在柳玉的肩膀上,借她的力支撐著,自己往病房方向走,雖然有些氣虛,說話的時候中氣不足,斷斷續續的,還有些大喘氣,但她一直不停在說話。

“……當時我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我好像還看見了我爸爸,就站在不遠處,笑呵呵地跟我招手,然後我眼前一黑就不知道了………我好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等我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覺得我委屈得不行,就想著,我不能就這麼含冤而死,否則,我死了也留下一個汙名!”

“我太冤枉了,太不甘心了,肖哥,你當時雖然離得稍微遠些,但也能看到當時的情況,我跟那個外國人中間最少隔了半米遠,我左右都有咱們管理局的人在,我能跟他親密到哪去?至於那位外國人用英文跟我交流了什麼,我也如實彙報了,但領導根本不聽我的解釋,非要說我違反了外事原則。”

“那位外國人只會說些簡單的漢語,他用英文跟我說話了,我又懂英文,肯定下意識就用英文回答了,這也是對於外賓的禮貌和尊重!我真是後悔,早知道會生出這麼一遭事情來,我應該堅持說中文的!”

曲靈絮絮叨叨,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將自己所受委屈的由來,致使自己昏倒的原因說得清清楚楚。

肖鵬幫她證明著:“我雖然一直跟在潘局身邊,但你那邊的情況我看得清清楚楚,還有張秘書,還有康澤強,我們都能證明你一直規規矩矩的。既然是調查,就應該把當時在場的人都找去調查才行啊,怎麼能只憑著一個人的舉報就給另外一個人定性了呢?”

聽得汪副局秘書臉上直發燒,不管是曲靈,還是肖鵬,其實都明著在指責汪副局了。他只好出聲辯解著,說曲靈誤會了,這只是詢問的手段和技巧,並不是直接就給曲靈定性了,因著舉報她的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才會引發這樣的誤會。之後汪副局一定會調查清楚,還曲靈一個清白雲雲。

曲靈沒有說話。

肖鵬笑了下說:“我當然知道汪副局不是故意的,他那樣的大領導,怎麼會針對曲靈這麼一個剛來不久的辦事員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看來曲靈同志的這場不白之冤也就能昭雪了。”

肖鵬轉向曲靈,說:“汪局的秘書都這樣說了,曲靈你就放寬心,好好修養身體。”

曲靈就點點頭,朝著汪副局秘書說:“感謝汪局明辨是非,公正無私!”

這話聽在汪副局耳中,極為刺耳,充滿了諷刺的意味,但他只能當好話聽,笑了笑說:“放寬心,好好修養身體為要。”

住院手續辦好,幾人商量著留下柳玉照顧曲靈,其他人便先回去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