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靈目瞪口呆,說:“怎麼聽著跟過家家似的,這種事兒就直接捅出來了?”

肖鵬點點頭,說:“我參加工作這麼多年,這種直來直去的事兒,我也是頭一回聽說。”

曲靈:“那邢處長來找潘局幹什麼?”

肖鵬:“估計是找潘局,讓他去幫著在任局面前說些好話吧。第一機械廠的人跑來投訴,不管有沒有啥實質證據,都對邢處很不利。”

曲靈點點頭,想到張豔紅在寶安礦務局時,囂張跋扈的樣子,也可以推知邢處長的為人,這些年搞專案審批,得罪的人肯定不少,這會兒算是碰到一個不按照牌理出牌的,一下子就慌了。

不過邢處長之後如何,跟自己的關系也不大,曲靈好奇心滿足了,便也沒有過多打聽,卻沒想到,這事兒還是和自己扯上了關系。

下班的時候,張豔紅又叫了曲靈去家中吃飯。

曲靈猶豫了下,還是去了。邢處長雖然攤上事兒了,但到底還在副處長的位置上,依著張豔紅的小心眼兒了,要是被她看出自己“人走茶涼”,被她記恨上了,整治自己這種小角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曲靈到的時候,張豔紅的丈夫在家裡,見她來了,也沒多問,很識趣地找藉口躲出去了。

張豔紅也沒提吃飯不吃飯的事兒,一把將曲靈拉進了裡屋,小聲又急切地問:“你跟潘副局長到底咋樣了,有沒有進展?”

曲靈:“前天才和您彙報過。我一天能見潘局一次就不錯了,哪兒能這麼快就有進展呀。”

張豔紅失望極了,臉一下子就垮下來,遷怒著說:“你真是沒用,白長了這一張好臉!”她抬起手來,就要往曲靈身上捶。

曲靈是想利用她,平時也都是哄著捧著,但不會慣著她亂打人的臭毛病,一下子就將她揮過來的手臂抓住了,讓她動彈不得,嘴上卻問著:“張姐,怎麼了,忽然這麼著急?”,好似不知道那隻手臂伸出來是要打自己似的。

張豔紅抽胳膊,抽不回來,心中的火氣更勝,但也明白自己這火氣在曲靈身上是撒不出去的。她想著,曲靈如今上了他們的船,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跟她說了也無妨,便如實說道:

“邢處長這次遇上了些麻煩,第一機械廠那個姓李的王八蛋是個二愣子,一點人情世故不講,上任局長那裡告了老邢一狀,說他想跟第一機械廠要錢,機械廠沒給,老邢就把機械廠的專案斃掉了。”

張豔紅說的,跟肖鵬得到的訊息大差不差。

曲靈理所當然地說:“邢處長這麼清廉、正直的人,怎麼會幹這種事兒?張姐你放心,清者自清,任局長明辨是非,肯定不能相信小人的汙衊,肯定會還邢處長清白的!”

這話,聽著跟說反話似的刺耳,但瞧著曲靈那清淩淩的大眼睛閃爍著單純和真誠,張豔紅就知道自己是做賊心虛,多想了,但還是瞪了曲靈一眼,心說這大姑娘還真是天真,老邢要真是清白的,至於這麼犯愁嘛!

張豔紅張了張嘴巴,眼神亂飄,而後才收回來,看向曲靈說:“別說這些沒用的!”她邊說邊往回收胳膊。

這下曲靈放開了她。

張豔紅甩甩自己的胳膊,看著上面被捏出來的紅印子,沒好氣地瞪著曲靈,“勁兒倒是挺大,沒用到正地方,唉,真是指望不上你!”

她也是沒辦法了,她的靠山就是邢處長,一聽說他出了事兒,就沒了主心骨,什麼忙也幫不上,這才病急亂投醫地想起了曲靈。

“你還是抓點緊兒,往潘副局那裡使使勁兒!一個四十多歲,事業有成的男人,媳婦不在身邊,素了這麼久,就是母豬也能看成貂蟬,你這個大美人總是在身邊晃,他哪兒能不動心?我就不信這世上有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小曲,你不能矜持,你得豁得出去……”

張豔紅越說越離譜,曲靈本來還能裝裝樣子,專心聽著,聽到後面卻覺臉上發燒,臊得慌,忙低下頭去。

張豔紅沒辦法,擺正曲靈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親身示範了一番勾引人的手段,什麼不經意地撩撩頭發啊,解開第一個釦子,讓男人看見脖子裡面的嫩肉啊,用胸部不小心擦過他的身體啊……

越說越下作,聽得曲靈胃裡頭直犯惡心。這種露骨手段都教授出來了,可見張豔紅是真的等不及了。

“你可得抓緊了,我們費這麼大力氣才讓你當了潘局長的通訊員,你要是不成事兒,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走出筒子樓,曲靈想到張豔紅最後這句用開玩笑語氣說出的威脅話,臉就垮了下來。

她可不覺得張豔紅是在開玩笑,她太急迫了,太瘋狂了,她已經等不及了,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么蛾子。

這就是與虎謀皮的結果啊,利用不了別人卻反被威脅,曲靈只覺得後背發涼,連忙快走些,離開這附近。

心裡頭禁不住又蠢蠢欲動,想去找江吉安,接受他的幫助,只要自己成了管理局的正式職工,什麼張豔紅,什麼邢處長,通通滾一邊去,她可以指著張豔紅的鼻子,將自己想罵她的話通通罵出口!

隔天,曲靈和肖鵬打聽邢處長事件的後續。

曲靈平時就經常和他打聽局裡各種人、事,又曾經和邢處長在一個專案組外派過,肖鵬倒也不覺驚訝,說:“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是一個處長,也不是外人說一句就能給處分的,除非是有真材實料的證據。不過我猜,不會有證據,邢處長可不傻,在機關單位混了這麼多年,要是還能給人留下證據,這些年可就白混了。”

曲靈點點頭,覺得肖鵬分析得非常有道理,邢處長這種老油條,是絕對不會給人留下把柄的。

肖鵬又說:“不過,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不一定對,我就隨便一說,你就隨便一聽。”

曲靈:“放心吧,就咱們自己私下說,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事情又過去兩天後,再遇上邢處長,他雖然還有些憔悴,但不再喪眉耷眼的了,看來肖鵬的判斷應該是準確的。

曲靈心裡頭很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