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的顧乘風眨巴著眼睛道:“她不學我學,明鏡師姐可與我說,我學會了之後教她也是一樣的。”

姚明鏡愣了:“啊?”

“哈哈哈哈……”周遭離得近些的師姐師弟聞言鬨堂大笑,前仰後合。

“小郎好可愛,不,好單純……”

“笑得我肚子疼,哈哈哈……”

“啊,救命!不能再笑下去了,再笑下去會出人命的,哈哈哈……”

見通天峰的師姐師弟如此嘲笑顧乘風,蘇蘊的臉的沉了下來,忽地起身,想想單自己逃離這讓人不舒適的酒席還不夠,俯身將迷離恍惚的顧乘風也拉了起來,“我們走。”

顧乘風被蘇蘊拖曳走出去兩步,頭頂傳來一道嚴肅的女聲:“站住!”

這是蘇宗主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就聽蘇宗主道:“大家聚集此處為你慶賀新峰落成,你這個峰主中途離席而去,合適嗎?”

蘇蘊支支吾吾:“我,我……我這不是怕師姐們口無遮攔,汙了小郎的耳朵。”

“女大當婚,男大當嫁,有什麼可避諱的?”蘇宗主飲盡一盞酒,似乎打定了主意,神色凝重了幾分,一本正經地道:“趁幾位長老都在,今個兒我便做主,把婚期定下來。三個月後,八月十五完婚。”

“娘!”蘇蘊想反駁,腦子裡搜羅了一圈,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就這麼定了。”蘇宗主不容拒絕,當即吩咐座下弟子按宗內最高規格準備少宗主婚禮事宜,說完宣佈散場,帶幾位長老離開。

笑得人仰馬翻那幾位師姐前來道賀,然後勾肩搭背離席。

待人走了個幹淨,殿裡只剩蘇蘊和顧乘風兩人,蘇蘊像洩了氣的氣球似的脊背一鬆,垂眉耷眼。

見蘇蘊如此,顧乘風露出不解的神情,“你不想娶我?”

“不是。”蘇蘊有氣無力地回答,聲音細如蚊吶。

“那你這個樣子做給誰看?”顧乘風的酒勁兒散了七八分,眼底一片清明,看透了眼前這個女人似的自嘲一笑。

他替自己感到委屈,心頭酸澀隨呼吸湧到頭頂,彷彿下一刻,眼眶裡閃爍的晶瑩就會落下來。

他轉過身去,偷偷擦幹眼角的淚,盡量讓自己的音調保持平穩,“依稀記得三年前,你闖入歸闕宗後院,將我從長兄手下救出。你曾說,不會改變婚約,會如約娶我過門。”

“為了這句話,我毅然決然隨你離開歸闕宗,背上與人私奔、搶奪嫡子婚事、叛離宗門的罵名。為了自己能配得上你,我刻苦修煉,不敢有一日懈怠,你可知,我在修煉的路上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為了能與你在一起,我舍棄了身為男子的矜持,死皮賴臉賴在歸闕宗,無名無分與你朝夕相處三年之久,只盼著能日久生情,打動你的心。”

“與你相處的日子裡,你溫柔待我,願意花心思哄我開心,與我一起修煉,一起成長,我以為你是愛我的,我以為,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直到今天……”說到此處,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窩裡溢位,他倔強地仰起頭,試圖不讓眼淚留下來,然而無濟於事,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到了臉頰。

他擦幹眼淚轉身,布滿血絲的眼直視她的眼睛,“直到今天我終於明白,你我之間的感情,並非我想的那樣,是兩情相悅,而是我一廂情願。你對我的好,只不過是一個女子對一個走投無路的小郎投以的一絲憐憫罷了。”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蘇蘊剛起了個話頭,卻被心如死灰的顧乘風打斷,“蘇蘊,別自欺欺人了,你偏得了我,偏不了自己的心。”

他指了指蘇蘊的心口道:“你心裡沒我。否則本該水到渠成的婚事,你為何不情不願,一再拖延?”

“我……”蘇蘊去抓他的袖子。

顧乘風強迫自己不要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表現出尋常小郎才會有的哀怨,拂袖阻斷她伸來手,聲音徒然變冷:“身為男子,修煉到我這個境界,能弱到哪裡去?蘇少宗主不必再可憐我了。既然蘇少宗主不願娶我,我也不強求,我這便下山,離開問仙宗,往後餘生不再打擾。”

他說完便走,腳步極輕,落地時沒有一點聲音,就連一絲塵埃也未曾激起,就好像內心極為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只有蘇蘊知道,他的心境不該如此。

她認識的那個顧乘風,對於情愛之事異常執著,認定一個人,絕不會輕易放手,背叛他之人,一劍砍了完事,哪肯輕易放過?

若因情愛一事阻礙了他的修煉,讓他明明可以飛升而不得飛升,豈不是又走上一世的老路,他還是要揮劍砍死自己了卻心結的。

想起初次見面的場景,蘇蘊就感覺脖頸泛涼。

她回過神來追出去,“等等我,你自言自語一大堆,不容我說句話嗎?我都沒解釋呢,你就妄下定論,沒有這樣談戀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