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雲淡,春風正好。

陳敘站在馬車旁,村邊一條小溪潺潺從他身後流過,明媚的陽光透過柳樹的枝葉灑落在他身上,竟有種玉質般的迴響。

他看向掩面奔來的三個婦人。

三個婦人只被他瞧了這麼一眼,不知為何竟是心神震顫,自慚形穢。

邱大娘忙用袖子將自己的臉遮得更嚴實了些,垂下頭急惶惶加快腳步。

不料卻因走得匆促,腳下不知怎麼踢到一塊石子,她不由得就崴了下腳,整個人不自主往前撲著,“哎喲”一聲跌了一跤。

身後彷彿還有孩童嬉笑:“噗,她摔了摔了,好似一個大馬趴……”

邱大娘慌忙爬起來,連呼痛都不敢了,咬牙就跟上前面跑得更快些的二人。

直到終於奔出村子,那些嬉笑聲已完全遠去了,邱大娘撫著心口不由回頭一望。

只見到遠山青影,村邊綠水,偶有犬吠聲嘈雜傳出,錯綜的道路與房屋之間,那個青衫書生卻是早已不見影蹤了。

明明見不到人,邱大娘卻忍不住說了句:“那、那就是陳家的讀書人嗎?”

陪同的媒婆心中著惱,卻又不得不勉強打起精神回應她道:“可不是麼?你說你相看就相看,偏說那些話……”

卻聽邱大娘喃喃道:“竟是這般人才,這、這這……這做那傻妞的贅婿的確是可惜了些。

但若是他,給我做女婿,也未嘗不可啊。”

媒婆:“……”

恨不能搖乾淨她腦子裡灌的水。

小彎村中,一場鬧劇停歇。

有鄰居家的小孩兒當先發現了陳敘的存在,張口便歡喜叫嚷:“是陳二哥!陳二哥回來了。”

陳敘沒料到自己明明只是簡單回家一趟,不知怎麼卻竟然被簇擁出了衣錦還鄉的架勢。

他看到村人們歡喜、激動、熱情向他擁來。

從前暗地裡說他閒話的一些人,此刻儼然忘記了從前閒言,開口就是:“二郎回來了,快快,真是二郎,咱們村的大才子回來了!”

陳敘微皺眉,感覺有些不適。

歡天喜地的人們又連忙讓開身,村子裡德高望重的方太爺拄著柺杖走來。

老人家佈滿皺紋的臉上像是渡著金光,喜悅欣慰地對陳敘說:“二郎啊,你很好,才學出眾,竟是被府城貴人賞識。

沒有辜負你父母辛苦送你進學,往後咱們小彎村可就指望你了。”

然後是小彎村的村正方新柏滿臉帶笑的走過來,同樣熱情說:“二郎,快快進來,崔管家等你許久了。”

陳敘從前見方新柏,少不得被他端起架子“指點”幾句。

倒也不是欺辱責罵,而是微妙的“居高臨下”。

此時的方新柏卻放平了自己一向微微抬起的下巴,走過來就要拉陳敘的手。

“二郎,快來見過崔管家……”

話音未落,方新柏也沒來得及拉住陳敘,後方就好似是旋風般走來一道身影,一下子擠開方新柏。

那人影便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轟然跪倒在陳敘面前!

竟是崔福,這富家翁一般打扮的貴人管家撲通一下就跪在陳敘面前,他仰著頭滿面激動,開口就是:“陳公子,小人三生有幸,竟是來到七河鄉的第一日便見到了陳公子!”

眼看陳敘再次皺眉,崔福抬手就抹了下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