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七小姐讓她做的急,只怕今晚她是沒得安歇了。

寅時三刻,濃黑夜色漸漸冒出一點微弱的白,再過不久便是黎明。

黎明前夕的這片刻,是人最睏倦的時候,喬蓁蓁的屋子裡,春杏打了個哈欠,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頭的天,揉著眼睛打算去跟櫻桃換班。

她守夜到這個時候,再往下便要精力不濟了。

等春杏輕手輕腳地出了屋子,沒過多久,一個駝著背的人影就快步走了過來。

張媽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推開房門,墊著腳走了進去,為了怕發出聲音,甚至鞋都沒穿。

她摸黑走到喬蓁蓁的妝臺前,把放在旁邊的那瓶藥膏拿了過來,然後又拿出手裡一直緊緊攥著的一個小紙包,將裡面的粉末倒了進去。

一邊倒她一邊往旁邊的床幔看,生怕裡頭睡著的人有什麼動靜。

眼見著小紙包裡東西就要倒完,張媽崩著的一根筋剛想鬆鬆,突然外間的門猛地被人推開,發出啪地一聲響。

張媽驚的差點撅過去,立刻就把頭轉了過去,手裡的動作也不自覺僵住。

就見春杏和櫻桃打頭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院裡另外幾個丫鬟,手裡都提著燈籠。

哪怕屋裡沒有點燈,這時候也已經足夠亮堂,亮堂的能將張媽手上在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春杏像是毫不意外,只厲聲喝道;“張媽!你在做什麼!?”

在她這句話音落下後,原本一直毫無動靜的床幔裡,喬蓁蓁也將頭探了出來,她穿著中衣,在看到張媽的那一刻,只淡聲道:“把人就在這兒看著,等天亮了就去請我娘和祖母吧。”

為這麼點事,她都不想現在去打擾她們休息。

但這事總要在府裡過明面的,喬蓁蓁要讓府裡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喬府這後宅如今也不是全然安穩的。

她不知導致喬家最後結局的是否有這樣其中一環,但總要把所有可能的全部都翻出來,寧可她猜錯了,也不能留下隱患。

張媽這時腦子裡已經徹底空白,她看著這一群人,再看看喬蓁蓁面上毫不意外的神色,心裡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的臉色驟然一白,當即腿軟的跪了下來,一路膝行到窗前,哭嚎著對喬蓁蓁磕頭:“五小姐,五小姐我錯了,您大人大量就放過我這一回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喬蓁蓁讓其他丫鬟們都去了屋外頭守著,只留了春杏和櫻桃在裡間,本來讓她們叫上這麼多人就是為了多幾雙眼睛看見張媽做的事。

免得到時候還說是她沒看清在那兒胡說八道。

春杏給喬蓁蓁披上一件衣裳,她便就這樣坐在床上,冷著聲音問:“你的身契是在我手上,卻願意幫別人做事,張媽,我自認平日裡待你們也不薄,在我的院裡做這種欺害主子的事,你是看我好欺負呢?”

張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還是剛剛那番“饒命”的話。

喬蓁蓁聽著心煩,面無表情道:“這些話一會你留著去我娘和祖母面前求饒吧,我只與你說一句,你兒子欠的債,找你做事的人能還,我自然也能還,要如何選擇,到了老夫人面前你好生考慮。”

張媽兒子在外頭染了賭欠了債的事,青山很容易就打聽到了,喬蓁蓁都不用做他想,喬霏霏估摸著就是抓了這點,讓張媽幫她辦事。

她多說這一句,也是讓張媽一會在老夫人面前考慮清楚,是供出喬霏霏,還是自己扛下。

她讓春杏將青山叫進來,把張媽的手綁好後扔在一邊看著,而妝臺上的那個小紙包和那瓶藥膏就原封不動放在那兒。

櫻桃這時小聲問道:“小姐,你怎知張媽今夜會來啊?”

喬蓁蓁眯著眼睛:“猜的罷了。”

她也不是那麼料事如神,只是昨日喬霏霏既然讓人打聽了她院裡的事,怕是要趕緊趁著還沒人發現她在藥膏裡做手腳的時候趕緊將動過手腳的痕跡抹去。

那她定會讓人來動這瓶藥膏。

正好張媽晚上又離開了一會,喬蓁蓁才做出這麼個推斷,想來喬霏霏也是讓她辦事辦的急,免得夜長夢多。

左右她摻的枯黃草已經起效果了,既然衛芸要去配新藥,那舊的這瓶自然也不會再用,早點處理了,藥膏被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

櫻桃似懂非懂,有一點卻十分篤定:“小姐定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將計就計了吧,不然哪還會演這麼一出。”

什麼傷口惡化,什麼大夫輪番診治,什麼衛小姐去配置新藥,都不過是演戲。

喬蓁蓁讓她拿了一套衣裳來給自己換上,一邊神色淡淡道:“這是喬霏霏第一次把手真的伸到我的院裡來,我正好也看看她一會要如何做。”

等她洗漱更衣後,天邊晨光熹微,喬蓁蓁讓春杏去了她娘和祖母的院子。

沒多久,一行人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