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真的害怕,當時就不會答應殿下了,他只是捨不得而已。

殷靈毓手一頓,旋即將琴放下,戳了戳他的額頭:“孤給你留了後路。”

“書房第三排架子上的暗格,奴早自己看到了,奴不要。”

“不許不要。”

稱心把頭一埋,裝死。

他才不走。

什麼乾淨的新身份,什麼傍身的銀錢,都比不過殿下當年伸出的那隻手。

所以他不會放開的。

外界傳言中稱心是男寵,一方面是李承乾的確對稱心形影不離,一同就寢用膳,欣賞稱心的歌舞,另一方面就是,他們兩個對這種傳言都是預設的,毫不否定的態度。

這件事,李承乾是提前和稱心商量過的。

他就是故意想要去氣李世民,想要李世民的關注,想確定自己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但這種傳言一旦認下來,稱心幾乎就沒有活路了。

所以他既心動,又猶豫不定,最後鬼使神差,選擇向稱心坦誠。

反正,沒什麼不能和他說的,他見過自己所有的不堪。

稱心便搖頭。

“無妨的,殿下,稱心願意。”

當時的李承乾,震撼又患得患失的追問,聲音帶著些暗啞的顫抖:““即便孤不會護著你,孤只是利用你,而你會被陛下處死嗎?”

“是,殿下。”當時的稱心叩首。

所以,一直到今天,稱心都隨時抱著這樣的心態,很珍惜的陪伴他的太子殿下。

訣別書,他沒聽過,但他聽得分明,聽的共情,他也一直在等他與殿下的訣別,只是在那之前,他想和殿下的每一天都能讓殿下快樂。

那就是很美好的回憶了。

滿室的寧靜裡,天光雲影從簷下穿過,落在殿內,披到身上,暖和又明亮。

青年於是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身側那人的背,話語裡含著些許笑意。

“耍賴皮。”

李承乾會給你安排後路,我也會的。

我和他,其實都不想真的連累了誰。

稱心早就被縱的越發大膽,抬眼看了殷靈毓一眼,坐直退回一旁。

“好用就夠了。”

“的確。”殷靈毓失笑,然後扶著他讓自己站起來:“走吧,動一動,老是窩在書房,骨頭都要生鏽了。”

稱心扶著人往外走:“那奴陪殿下去竹林?那裡聽說這幾天鳥兒尤其多,池子那裡還沒開化,都是冰,沒有什麼能看的。”

“都好。”殷靈毓也沒什麼目的地,只是打算多動一動而已,這些天的調養下來,這具身體恢復了一些健康和力氣,她得再接再厲。

稱心也不知道去哪兒,乾脆扶著殷靈毓亂逛,東宮一花一木對二人來說都太熟悉,沒什麼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