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茫然又惶恐,第一個反應是跪下。

他怎麼能讓皇帝遷就他的身高來打他呢?

而劉協只覺得胸口憋悶的那一口氣一下子散開了,像是前幾天玩雪玩累了,回屋子裡面喝上一大碗微微燙嘴的蜜水時一樣舒服。

“陛下!這不合理法!”旁邊的臣子勸諫的聲音都快撕心裂肺了,誰家見過天子親手來打臣子的?哪怕是在一個臨時朝廷裡!

還是在另一個臣子的蠱惑之下!

這殷珏!是又一個董賢不成?

聯想到老劉家皇帝的傳統,臣子們又氣又急,面紅耳赤。

“榮幸嗎?”殷靈毓低頭看向跪著的那位大臣,重複了一遍:“天子對你動手,榮幸嗎?”

榮幸?大臣的怨毒恨意都快從眼角眉梢溢位來了,在朝堂上被天子親手掌嘴,多大的羞辱啊!

他氣的直髮抖,狠狠的咬住腮幫子裡的軟肉,咬的自己滿嘴都能嚐到血腥味兒。

“…是臣之幸。”

“呵。”殷靈毓淡淡的笑了聲,說不出的嘲弄:“再來。”

劉協覺得手有點發麻,毫不客氣的改成了手背揮過去,這一下更重,更疼,大臣終於不由自主的抬手捂臉,對著殷靈毓怒目而視。

殷靈毓理都不理,從荷包裡拿藥:“陛下,仔細手疼。”

“嗯。”劉協很少這麼大膽,上一次還是在跟著殷靈毓跑出來,熱血上頭之後有點暈暈乎乎,只感受到掌心那一下蜻蜓點水般的溫涼觸感。

還有不知哪位臣子低喝的一聲:“以色惑主。”

劉協看過去,沒找到,但學著殷珏的樣子:“哦?卿眼中,朕便是那等昏庸之主?”

於是那邊的人都消停下去。

而殷靈毓這才轉向那人,語氣自然又理所當然。

“為何不謝恩?”

“你看,在流民面前,你可決他們生死,所以你做什麼,他們都該謝恩,該榮幸,這不是你認可的嗎?”

“到了自己身上,陛下面前,你,又與他們何異?”

“在下可還只叫陛下動手,卻沒說要你性命呢,你說,是也不是?”

殷靈毓微微俯身,看向那大臣的眼睛。

“嗯?”

大臣當然不服氣,放下手,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但並不重,劉協能有多大力氣呢?

只是羞辱而已。

“朝廷諸公怎可與鄉鬥小民相提並論?我等可是……”

“君意是,袞袞諸公,皆為人上之人,可越高祖光武?”殷靈毓不等他說完,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