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出這是裴妄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好認,和那張臉一樣很有辨識度,沉冽的像山林裡的冷泉,語氣卻又很鬆懶。

短暫的思考後,孟夏摁滅手機,掏出口罩戴好後轉過身。

“裴先生有什麼事情嗎?”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

裴妄背光站著,看不清神情,在她問出這句話後,抬步走過來。

一步,兩步,看著他越來越近,孟夏卻沒有動,還有幾步之遙時,她伸手擋住裴妄。

語氣很淡,彷彿對面只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得回去工作了。”

消防通道的鐵門合上,唯一的光束被擋在門外。

樓道陷入黑暗,比剛才更冷了一點,牆上兩盞應急照明燈半死不活的亮著。

裴妄的聲音比剛才近了些,“孟醫生,認識我?”

孟夏插在口袋裡的指尖有點發涼,“不認識。”

“你知道我姓裴。”聲音離她更近,幾乎要到眼前。

呼吸撲打在發頂,隱沒在光影裡的人將她逼到牆角,鼻尖縈繞熟悉的松木香。

“家屬欄有寫。”孟夏皺眉,後退的腳步一停,“裴先生,請你自重。”

她將人推開,轉身走往通道更深處。

門從外面被開啟,狹小的通道重新亮起來。

孕婦探進一顆腦袋,“人呢?”

“跑了。”裴妄扯了扯領口,聽不出喜怒。

“又跑了?”孕婦搖頭嘆氣,轉而恨鐵不成鋼的戳他。

“你說你,這麼長的腿留著做火腿腸?你抱她呀,追她呀!要不是今天意外遇上,難不成還準備再觀望七年?要是被別人追走,可別藏在被窩裡哭啊。”

裴妄沒說話,通道深處早已經看不見人影。

和心醫院的夜班是大小夜交替,大夜班三點鐘來接班,孟夏今天的小夜班除了裴妄之外,沒有再來過第二個病人。

接大夜班的是主任沈瓊,本來奔著是夜班,趁機整理下病例。

彩超室情況比較特殊,基本一個月整理一次就足夠,這活又細又麻煩,誰攤上誰頭疼,最近季節輪轉,白天看病的人特別多,病例已經累積兩三個月沒有整理。

沈瓊正頭疼從何處下手,結果打著呵欠來接班時,孟夏正坐在電腦前麻木地點點清清,湊過去一看。

病歷表煥然一新,根據日期分類,又細心按姓氏首字母排序,已經排到十二月初。

沈瓊在旁邊看傻了眼。

當年孟夏剛調來彩超室,全院私下都在傳她是走了陸院長的門道。

有一回碰上外科劉主任,劉主任哭喪著臉讓沈瓊把他手底下的兵還給他。

外科天天忙的像陀螺,醫生有點不正常也正常。

沈瓊只當他是開玩笑。

這兩年接觸下來,她開始理解劉主任了。

這小姑娘別看白白淨淨不說話,幹起事情那真是沒話說,又認真又細緻,有時候她都覺得事情很完美了,孟夏還要跟自己較勁,倔起來誰也勸不住。

“小孟,這是你一個人整理的?”

孟夏手上不停,笑了笑,“沒什麼事順手整一整。”

沈瓊拍拍她的肩,“辛苦了,你下班休息吧,我接著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