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將盒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示意青年在一旁坐下。

“你不是第一個來見白瑪的人。”

張起靈愣了下,還有人見過白瑪?

“幾十年前,我還是個幼童的時候,曾經有另一位客人來拜訪過。”

“師父曾問他為何而來,那個人說,是為了讓另一位遠道而來的人不留遺憾。”

張起靈目光落在盒子上,為了他?

“這藥,是那位小先生保命的藥,幾十年前,他帶著傷來到這裡,跟你一樣,也要見白瑪。”

“師父帶他去了藏海花田,他在那裡待了三天,誰也不知道他同白瑪說了什麼,只是從藏海花田出來後,就將這藥給了師父。”

“那位小先生說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恐怕等不到該來的人來,便囑咐師父妥善保管此藥。”

張起靈的睫毛顫了顫,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

德仁察覺青年的目光,微微嘆了口氣,道:“我那時年幼,漢話說的不是特別好,也聽不太懂,後來山上來了另外一夥人,帶走了那位小先生。

我問師父,他說是那位小先生得了一種罕見病,不得不離開。”

罕見病?張起靈這些年沒少查謝淮安的事情,早些年間,黑瞎子曾帶來訊息說人進了十一倉,也曾說過那人時常昏迷就是因為得了病。

“他可曾留下過什麼名字?”張起靈詢問。

德仁想了想,憶起師父說的話,他道:“謝淮安。”

張起靈徹底頓住,果然是他。

眼見青年有些愕然的樣子,德仁有些滄桑的臉上似是帶著感慨:“你們之間的羈絆應當很深吧?那人分明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要留下保命的藥,只為了有朝一日來拜訪的人不留遺憾。”

張起靈不知道,青年的手微微收緊,他從不知道這些。

他...也不記得了。

張海客說,放野時下墓,那是他們第一次遇見謝淮安。

謝淮安對他很不一樣,墓裡多有關照,還似乎知道他的身世。

張起靈不記得了,但他想,自己得找到他。

許多年後來到南迦巴瓦雪山,德仁喇嘛告訴他,曾有個人也不遠萬里為他而來。

還將保命的藥拱手相贈。

他不記得謝淮安了。

可‘謝淮安’這三個字,在過往幾十年裡幾乎穿插了他的全部生活。

張海客時常提起,張九日時常提起,張海杏跟張九日吵架的時候還會提起。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這麼個人,只有他不記得發生過什麼。

後來,張海客傳來訊息,說找到了謝淮安。

他以為,從前忘記的,終於可以聽另一位當事人講一講了。

但沒有。

謝淮安又失蹤了。

張起靈的問題,上蒼似乎從沒想過要謝淮安作答,只是一次次的失諾,錯過。

他不記得謝淮安答應過他什麼,但謝淮安記得,他讓那個瞎子來找他們,只是想兌現承諾,只可惜一次又一次,造化弄人。

如今,時隔許多年,在人跡罕至的南迦巴瓦雪山的喇嘛廟中,他又聽見了那個名字。

這一次,他留下了東西。

是救他母親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