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香命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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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拜香催命
於杳杳在床上輾轉反側,直至天邊初露曙光。半夏遵照她的吩咐,趁早去尋馬車。院子被薄霧輕撫,顯得朦朧而神秘。
於夫人心中惴惴不安,加之今早天色晦暗時,半夏急忙去趕了東市,她更是焦慮難安,索性早起,卻也只得在屋內徘徊,目光不時投向那扇半敞的門扉。
於杳杳見時辰已不早,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回,轉身從床底抽出一個紫色包袱,輕拍去塵,緊緊抱在胸前。
恰在此時,半夏氣喘吁吁歸來:“女公子,馬車已妥當。”
於杳杳微微頷首,將自己簡單的行囊遞給半夏,說是行囊其實也不過只兩三件衣物,和鞋襪幾雙,外加剛剛拿出的一個紫色包袱。
她語氣淡然:“啟程吧。”
半夏接過行囊,攙著於杳杳步出院門,邊走邊輕聲道:“女公子,我歸時,女君已候在院中了。”
於杳杳面色平靜,淡然而堅決:“她是府中主母,無論此刻身居何處,理應前往辭行。此刻她正在院中,倒也便宜了咱們。”
穿行間,院中霧氣悄然褪去,青石板路顯露無遺。於夫人靜立門扉前,目光深邃複雜,鎖定在於杳杳身上。
於杳杳平靜迎向那目光,行禮從容,聲線清冷如泉:“母親,女兒即刻啟程,望您多加保重。”
於夫人沉默,目光愈發深沉,情感交織難辨。她嗓音微顫,沙啞溢位:“杳杳,你……”
於杳杳沒有回話,於夫人說著要去握她的手,被她躲開,於夫人愣住了,於杳杳緩緩向後退了一步,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半夏見狀,連忙將手中的包袱輕輕置於一旁,也跟隨著於杳杳,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之禮。
一拜,敬叩天地,拜謝血脈之恩,讓我得以存於世間,感受這世間繁華與苦難。
再拜,敬謝養育之恩,讓我衣食無憂,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三拜,再叩首,敬告天地,往事恩怨一筆勾銷,此後天涯路遠,再無相干。
三拜畢,於杳杳起身,目光如炬,直視於夫人,清冷的面容上,不帶任何情緒。她從容施禮,聲若清泉:“珍重。”
言罷,毅然轉身,步入馬車,未曾回眸。馬車吱呀作響,緩緩遠離於府,漸行漸遠,一派孤寂。
於夫人慾追又止,千言萬語凝噎成默,伸出的手緩緩垂落,眼角微潤。
恰逢於家二位公子趕早課,目睹於杳杳登車而去,兄弟倆皆面色複雜。昨夜所聞,以為小廝妄言,而今眼見為實,心中卻略感堵塞。
“她原來也這般瘦弱嗎?”於二公子低語,難以置信。依稀記得,小時候她活潑好動,笑靨如花;現今,愈發老成,臉上佈滿倦意,身形單薄,似風中之燭,搖曳欲滅。
於大公子聞言,眉頭緊鎖。曾經以為,他總以為於杳杳是被寵溺過度,才會那般任性不羈,時常挑起事端。而今,她孤身一人離開,心中卻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恍然驚覺,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她,也……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
三人站著看著馬車緩緩駛出,心中各有千般滋味。
馬車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視野裡。
於杳杳與半夏南行路漫漫,於杳杳身體日漸衰弱。半夏心急如焚,沿途遍訪名醫無果,直至豫章,方聞岳陽有神醫或可解困。得此訊息,半夏喜出望外,不顧勸阻,催車疾馳趕往岳陽。
岳陽城外,馬車暫歇,半夏攙著於杳杳下車,其面色蒼白,步履維艱,病情顯然加劇。數日奔波,半夏未曾安歇,此刻滿眼憂慮:“娘子,咱們先尋個客棧歇息,務必養精蓄銳。”
於杳杳微微點頭,依偎半夏步入城中。體衰加之旅途勞頓,已近極限,卻依然硬撐,不忍其憂慮。許久尋得一家整潔客棧,安頓妥當。夜幕降臨,半夏取回飯菜,並探得聖安寺有一位道士,道號全清善藥石。次日清晨,簡單用過早膳便登門求醫。
聖安寺坐落於城郊,幽靜雅緻,香火異常旺盛。寺門大開,香菸嫋嫋,鐘聲迴盪,平添幾分莊嚴。
於杳杳看著大堂金身佛像,慈眉善目,似洞察世間萬物,心中莫名湧起預感,遂決定獨自祭拜。她遣開半夏,求了三炷香,跪於蒲團,閉目凝神,虔誠叩首。香插爐中,青煙繚繞,似乎載著她的思緒飄向天際。
住持旁觀,慈祥滿面,洞悉於杳杳心事,靜默不語。於杳杳祭拜良久,方緩緩起身離去,回望佛像,心中默唸“阿彌陀佛”。
住持見於杳杳背影,察香形,眉頭緊鎖,低語“催命香”。於杳杳邁出大堂,虛弱不堪。半夏急步上前攙扶,關切詢問:“娘子,您可好?”
於杳杳淺笑回應:“無礙,只是疲憊。”自知時光無多,原無意求醫,奈何半夏固執得緊,全當哄哄她,勉強維持平靜,不讓其憂心。儘管早無求生之念。
忽而風起,樹枝搖曳,沙沙作響,於杳杳不由寒戰,一股寒意蔓延開來,冰冷透骨。緊接著,心痛如絞,她捂住胸口,汗珠滾落,忍痛欲言,卻只聽得微弱吟呻。
半夏見狀,心急似火,忙扶著於杳杳疾呼:“娘子!娘子!”
於杳杳身似無骨,跪倒在地,血腥氣湧上咽喉,她極力壓制,卻仍見血絲染衣。終於,無力支撐,眼前一黑,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