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麵的特點是面質筋道,口感厚實。

那雙黑眸就像是丈量的尺子,水分毫不差,不像其他人一邊加水一邊又加面,眨眼間麵糰漸漸光滑起來。

姜寧寧數著面盆邊沿被掐出的半月形指印,突然發現霍東臨揉麵的手勢帶著奇特的韻律。

三推一折,掌心壓著麵糰的力道讓老榆木案板都在震顫,倒像是給迫擊炮校準角度。

空氣裡發酵的面香,彷彿都混進一絲若有似無的硝煙味。

她有些好笑地問:“在炊事班練的?”

霍東臨腕骨猛地一旋,麵糰"啪"地甩在案板上:“新兵蛋子頭個月都要餵豬。”

汗珠順著喉結滾進領口,他捲起的袖管已經溼透,像是想到什麼,那雙黑眸驀然變沉。

其實是小時候肚子餓狠了,就學會了。

田翠芬那時候帶著弟弟建軍去上班,忙起來有時候不管他。

家裡沒有飯吃,霍東臨搬起凳子擺在灶臺前,自己煮紅薯土豆吃。

經常吃紅薯的人都知道,吃多了胃裡反而燒的慌,但不吃餓的胃酸返流。

等再長大一些,他就開始嘗試煮飯做麵糰。

剛開始做的一塌糊塗,田翠芬覺得他在玩糧食,沒少揍他。

還是隔壁馬嬸看不過眼,私底下偷偷傳授不少技巧……

萬般回憶籠罩在心頭,在霍東臨那張冷峻的面龐上沒有絲毫傾瀉出來,他利落地給面盆蒙上溼布醒一會兒。

然後走到牆角拿起柴刀和一截圓木頭,軍綠襯衫後背透出大片汗漬,脊椎骨起伏的輪廓像刺刀出鞘。

“廚房熱,你出去坐一會兒,我把柴給劈了。”

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出任務,得趁著有空的時候,趕緊把這些費力氣又十分危險的活幹了,免得他們娘仨傷到手。

"咔嚓!"碗口粗的凍柴應聲裂成兩半,木柴飛濺的碎屑在窗臺折射進來的一角陽光裡炸成金粉。

姜寧寧舌頭抵著腮幫子,難道這年代的軍人同志都是如此,出的了任務,下得了廚房,眼裡有活,並如此細心體貼嗎?

“對了,我上午碰上兩件奇怪的事……”

她把兩個遭遇先後說給霍東臨聽,說完覺得有點幹舌燥,舔了舔乾燥的紅唇。

“你說他們會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考驗我?”

姜寧寧第一反應是組織給每位新軍嫂的考驗,覆盤今日的表現,她給自己打一百分,應該沒有拖霍東臨的後腿。

霍東臨黑眸在她那比櫻桃更紅的唇上停留一瞬,默默放下手下的活,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

“謝謝。”姜寧寧抿起唇笑。

這次的笑容不像以往的做作,真誠自然。

伸手接過來時無意中觸碰到他的指間,姜寧寧沒察覺到什麼,一心想要喝水。

倒是霍東臨覺得指尖發燙,很快撤回。

那張面色瞧著更黑俊了,“不是組織安排的,估計是關家查出你的身份了,想要栽贓嫁禍你。”

第一個小男孩,如果姜寧寧善心大發,牽起他去找警衛員。

只要小孩一口咬定她是要拐走自己,姜寧寧將會百口莫辯。畢竟慣性思維是,小孩子怎麼可能會撒謊呢?

第二個圓臉姑娘估計也是相同手法……

誰曾想姜寧寧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讓他們的計劃徹底夭折。

“他們還會動手,但你別擔心,我會暗中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