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臨微微眯起眼睛。

滿滿毫不畏懼地迎視,一點忐忑都沒有。只要想到媽媽,他內心深處生出無窮無盡的勇氣。

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媽媽,即便是爸爸!

繼而小嘴兒抿起,眼裡浮起水霧:“爸爸不在家,媽媽只好帶我們撿垃圾,要不就得餓肚子。家屬院小朋友也不跟我們玩,罵我們是野種。”

哪怕知道兒子在使苦肉計,霍東臨堅硬的心志仍塌陷一塊。他一面驚歎於滿滿超絕的雙商,心臟一面隱隱作痛。

醫護人員給母子三人檢查,長期營養不良,腸胃都有問題。

尤其是姜寧寧,本來身體就差。突然間進補大量葷食,才導致突發急性腸胃炎,腹痛暈倒。

而所謂的大量進補,只是……一罐蘑菇肉醬!

一罐蘑菇肉醬……

基地裡一條狗都比娘三吃的飽。

霍東臨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而上次他媽來信,字裡行間已經給弟弟建軍購置好五轉一響。妹妹又在討要錢買新裙子,雪花膏。

他們花用自己的津貼,卻虐待自己的妻兒。更過分的事,弟弟要賣侄兒,編排姜寧寧紅杏出牆。

要不是姜寧寧被逼到絕境,也不會賣掉岳父岳母留下來的兩個工作,千里迢迢坐火車來隨軍。

而那兩個鐵飯碗,本來也是打算留給一雙兒女的。

滿滿是懂殺人誅心的,小手不安地抓住他,“爸爸求你別趕我們走,只要一個小小的茅草屋,我和媽媽、妹妹三個人就夠住了。不放心,我們不要你的津貼,等明天我就先帶妹妹撿垃圾,給媽媽賺醫藥費。”

一簾之隔,忽然爆發出陣陣哭腔。

霍隊長的妻兒真是太可憐了,現在是法治社會,人民當家做主,沒想到還有這等情節惡劣的封建惡婆婆、惡奶奶。

“妹妹你過來。”滿滿招招手。

夏夏聽話地從床上滑下來。

兄妹倆手牽手。

水汪汪的大眼睛,襯著那滿是補丁、明顯已經不合身的的棉襖,深深刺痛霍東臨的眼睛。

他半跪在地上,伸手將兩個孩子攬入懷中。

這個在緬北被子彈洞穿胸膛,命懸一線都沒有哭的鋼鐵般的男人,禁不住紅了眼眶。

“爸爸有房子,以後讓你們和媽媽都能吃飽飯,再也沒人能欺負你們。”

冷冽的嗓音堅定有力。

兩崽子渾身都僵硬住了,似乎不習慣爸爸的親近。

可環抱著他們的胳膊厚實又強勁,像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將要為他們遮風擋雨。

夏夏眨去淚花,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爸爸胸前的衣襟,“夏夏不餓,先給媽媽治病。”

說這話時,小肚子咕嚕嚕叫囂起來。

霍東臨拳頭攥緊,胸口似被堵著,艱澀得難受。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來:“爸爸津貼多,夠填飽你們的小肚子,也夠給媽媽治病。”

“騙人!”夏夏小聲反駁,“奶奶總是這裡痛痛,那裡難受,津貼就沒了。”

霍東臨深吸一口氣,眸色迅速凝聚一抹戾色:“不會的,爸爸不寄回去了,以後一分不少全部交給媽媽。爸爸不讓奶奶來軍區,這樣奶奶就不會把錢拿走了。”

不僅如此,還要讓他們把這些年吞沒的津貼吐出來。

該孝敬父母的他一分不少,但不等於,他要拿自己的錢去讓妹妹買漂亮新裙子,弟弟購置結婚物件。

“如果爸爸失言怎麼辦?”滿滿提出質疑。

面對兒子的不信任,霍東臨道:“你想要爸爸發什麼誓?”

滿滿才不信老天爺,如果真有老天爺,怎麼不把奶奶一家給劈死。

“你現在就用紙寫下來,立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