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初照,康熙剛從睡夢中醒來,便得知董佳佳誕下一位格格。雖說略感失望,但念及皇家子嗣稀少,心中仍湧起一絲欣喜。他隨即命梁九功依照大格格舊例,削減兩分賞賜。

啟祥宮內,董佳佳因前一日生產耗盡體力,尚未厚賞西配殿眾人。待皇上賞賜下達,她立刻重賞殿內上下。緊接著,後宮三大頂頭上司的賞賜也陸續送至西配殿,其他格格亦紛紛送禮道賀。董佳佳則命白露和小銀子將賞賜登記造冊,而劉佳氏則在一旁協助乳母們照料新生的二格格。

四月九日,二格格的洗三禮雖從簡,卻因皇上和皇后親臨而盡顯尊貴。蘇麻喇姑與阿魯特嬤嬤代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前來探望,啟祥宮西配殿再度成為後宮焦點。而董佳佳正坐月子,只能在寢殿安心靜養。

四月十六日晚,二格格降生的喜悅還未消散,後宮眾人的目光仍聚焦在董佳佳母女身上。與此同時,延禧宮東配殿卻被愁雲籠罩。

烏拉那拉氏緊摟著面頰潮紅的三阿哥,眼中怒火與焦灼交織,厲聲呵斥跪伏在地的宮人:“你們是怎麼伺候三阿哥的,竟讓他發熱得如此厲害,是不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連腦袋都不想要了?”

宮人們抖若篩糠,連連叩首,顫聲求饒:“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吵鬧聲讓三阿哥愈發難受,在那拉氏懷中發出微弱的哭喊聲。

她心如刀絞,怒喝一聲:“都滾出去跪著!”

宮人們如獲大赦,慌忙退出殿外,戰戰兢兢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氣都不敢出。

那拉氏無助地抱著三阿哥,輕輕拍哄,試圖減輕他的痛苦。直到秋月領著陳太醫匆匆趕到延禧宮,那拉氏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陳太醫仔細為三阿哥診脈後,神色凝重,轉身回稟:“三阿哥昨夜受了風寒,引發高熱。因阿哥年幼,微臣不敢直接用藥,只能為乳母開方,藉由母乳將藥性傳給阿哥。若能及時退熱,便無大礙;若今夜高熱不退,微臣恐怕……”

話未說完,那拉氏已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慌,急忙吩咐陳太醫開藥,又命秋月和紫檀速去煎藥,務必讓乳母儘快服下。

三阿哥喝下母乳後,漸漸昏沉睡去,但那拉氏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她靜靜坐在床旁,目光緊緊鎖在三阿哥的臉上。即便在睡夢中,三阿哥仍緊皺著眉頭,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那拉氏心如刀絞,彷彿每一道皺起的眉頭都在她心上劃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她凝視著三阿哥,忽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她低聲吩咐身旁的紅楓和綠意:“去審一審三阿哥身邊伺候的人,查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審完後,立即稟告皇上和皇后,請他們定奪。”

接著,她又示意秋月:“動用族裡在宮中的暗線,徹查此事,看看有沒有人暗中動手腳。”

吩咐完這些,那拉氏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冰地望向坤寧宮的方向,心中暗恨,赫舍里氏,最好不要是你做的。否則,我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當日,延禧宮三阿哥受涼發熱的訊息迅速傳遍後宮。馬佳氏等人對此漠不關心,皇后卻極為重視,特派太醫院院判前去診治。院判的診斷與陳太醫大致相同,只是調整了藥方,讓藥性更溫和些。

然而,三阿哥已服過先前的藥,只能等藥效過後再換新方。康熙得知後心急如焚,命太醫輪流值守,還吩咐梁九功隨時彙報病情。批完奏摺,康熙便趕往延禧宮東配殿,留宿在那拉氏處,以便隨時探視三阿哥。

一夜過去,三阿哥體溫有所下降,那拉氏稍感寬慰。然而,沒等她完全放心,晚間三阿哥的體溫又驟然升高。不過兩日,三阿哥便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他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渾身發燙,痛苦不堪卻一聲不吭。

這一幕讓康熙和那拉氏心疼不已。就在乳母準備喂藥時,三阿哥突然渾身痙攣,口吐白沫。康熙頓時龍顏大怒,厲聲斥責梁九功:“徐院判怎麼還沒到?你們都在幹什麼!”眾人嚇得紛紛跪地求饒:“奴才該死,求皇上息怒!”

這時,魏珠帶著徐院判匆匆趕到。徐院判立即施救,三阿哥的抽搐終於停止,情況暫時穩定下來。徐院判跪地請罪:“老臣無能,三阿哥情況危急,只能下重藥一試。若今夜體溫能降下來,尚有康復的希望,但可能會留下口吃或癲癇的後遺症;若降不下來,老臣實在無能為力。”說完,他低著頭,不敢直視康熙的臉色。

殿內一片死寂,只有三阿哥微弱的呼吸聲。康熙緊緊摟著那拉氏,臉色陰沉。那拉氏強忍著淚水,聲音哽咽:“皇上,奴才……”康熙握緊她的手,眼神堅定,冷冷地對徐院判下令:“務必保住三阿哥的性命,若有閃失,朕唯你是問!”

徐院判連連叩首,不敢言語,心中壓力如山。康熙見狀,目光變得冷冽,微微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後說道:“你用藥吧。”那拉氏聽到這話,如遭雷擊,神情恍惚,不可置信,一味地流淚。

用藥之後,那拉氏緊緊抱著三阿哥不肯放手。康熙見狀,如同大阿哥逝世那晚一樣,抱著母子倆,一夜未眠。

天剛破曉,康熙不得不鬆開懷中的那拉氏,輕手輕腳地去上早朝。臨行時,那拉氏目光始終未離三阿哥,對他離去恍若未覺。康熙走後不久,三阿哥忽然輕顫一下,便再無聲息。那拉氏彷彿沒有察覺,仍緊摟著身軀已經冰涼的三阿哥不放。

康熙臨行前命徐院判會診,徐院判見那拉氏這般情狀,心頭一緊。他上前探了鼻息,又把了脈象,隨即黯然退下,往坤寧宮稟報三阿哥夭折的噩耗。

那拉氏身旁的秋月等人屏息凝神,不敢作聲,更不敢驚動主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