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巖又問了幾句其他的,總結起來這大概就是個突發的,一次性的夢境。

找不到科學原理,又不想往靈異方面猜,只能以心理壓力和大腦受創作為解釋。

鄭巖打算結束這場對話了,半站起來後,想到什麼,又重新坐下看著她:“雖然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隻會發生這一次,但如果以後再……”

“還是別如果了,”談迦制止他的烏鴉嘴,“就這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在夢境裡變態。其實我覺得你們可以讓醫生開點藥給我,確保我不要再做夢。”

“蒙汗藥啊?沒那麼對症的藥,只能慢慢來。感謝你這次及時提供的線索,回去好好休息,你手裡這個——”

鄭巖的視線落在麵塑上,說:“我記得你姑姑是麵塑手藝傳承人,前幾年還上過電視呢,對受過創傷的婦女兒童都會教授捏麵塑,是個很好轉移注意力打發時間的手工技藝。你學得不錯,這根……哈爾濱紅腸挺形象的。”

“……”談迦看一眼粉色的豬崽麵塑,表情呱嗒一下垮了。

——

小城熱鬧多,米俊芳的案件在羅梅和四個孩子賣房離開後,引起的唏噓也就持續了半個月不到。

超市打折,藥店積分換藥,學校放假,民生浪潮很快蓋過這件事。

談迦這段時間堅持早睡早起,格外認真地學起麵塑。

在姑姑的悉心教導下,她終於能在竹籤上捏出一個像樣的人頭。

目前正在嘗試拋棄原始手揉技術,進階到使用塑刀,希望能順利壓出第一個眼眶,好讓這個人頭真的具備人的特點,而不是再被人誤認為跨物種創新。

這天晚上,她捏完一個調色失敗的灰色腦袋支在底座上,在姑姑的提醒下關燈睡覺。

哈欠聲起,她的眼皮緩慢合上,城市的燈光變成模糊的光團……再慢慢變成一盆火焰在黑暗中搖晃,逐漸變得清晰。

有人衝盆裡扔了紙錢,火焰瞬間跳躍出一個高度。

滿堂的人佩戴著粗布尖帽,低頭站成幾排,幽幽的哭聲縈繞在耳邊。

正中間擺放著一口黑色棺材,棺材蓋斜搭在上面,邊上只站著一個人,往面目僵硬的人口中塞黃豆。

比起手指和乾癟嘴唇接觸的驚悚觸感,“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極度的慌張。

這種強烈的情緒讓“她”抓了一大把黃豆塞滿死者整個口腔甚至鼻孔,手顫抖著捂住了那人口鼻,讓手心下微弱的掙扎動靜像被釘住了一般沒辦法引起注意。

瀕死之人的體溫很低,但“她”的手心卻很快被汗浸溼,直到棺材裡的人最後那點活人氣息也沒了。

遲到的驚恐、後悔、愧疚湧上心頭,讓“她”全身都在發抖,鬆開手掌,喉嚨裡即將擠出一聲嗬嗬顫聲。

這時角落裡的人大喊一聲“封棺——”

耳邊的哭聲猛地放大,像倒進火盆裡的白酒,火焰和聲音一起拔高。

“她”被幾隻手拉開融入黑暗中的人群,片刻後也放聲大哭。

“爸!!!”

“赫——”談迦滿頭大汗地驚醒過來,急促喘氣,胸腔肺部被吸入的空氣颳得刺痛,心跳快到頭皮發麻。

稍微平緩呼吸後,她攤開手掌,汗津津的,發著熱,卻讓她後心口感受到一陣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