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奶和嬸娘們自然不答應,便是父親都說她娘,還說什麼女孩子不能吃太多,會被人嫌棄,說女孩子就是要勤勞,否則嫁不出沒人要。

她娘被氣得小産了,將她嚇壞了。

後來又一次爹孃吵嘴,爹失手把娘打死了,娘下葬後,爹渾渾噩噩的度日,他們這一房的所有活、全家的衣裳這些活兒全都落到了她身上,她每天只能吃很少的東西。

她爹又一次醉酒了還打她,說她是怪物是掃把星。

她想起娘每次心疼她被欺負,抱著她哭的場景,想著娘親溫暖懷抱,畫面一轉又到了娘親額頭冒著鮮血,渾身青紫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樣子。

頭一次在父親打她的時候,狠狠一拳打了回去。

然後她就跟失智了一樣,摁著她父親,一拳拳地把他打死了。

等家裡的其他人聽到動靜闖進來的時候,她父親已經沒氣了。

她也脫力地被家裡人綁了起來,押到祠堂,說要把她這個妖孽燒死,在那之前她被她奶薅著頭發狂扇了十幾個巴掌。

她不想死,她要活著,死了就沒有人會記得娘,沒有人再給娘燒紙了,所以她趁著她奶跟村裡人細數她的惡行之時,用牙齒咬開了繩子的結,偷摸從村裡跑了。

為了活命,她自賣自身,去了新來縣令家當丫鬟,伺候那個縣令大人的小女兒。

但她再也不敢將自己的大力氣表現出來,小心謹慎地活著。

縣令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升到了京城,但被查出來貪汙,又被貶了,他們這些奴婢就都被重新發賣了。

然後她就被太傅府買了回去。

在太傅府活了二十多年,她一直都把力氣藏得很好,隨著年紀大,從丫鬟變成了粗使婆子,但每天能吃飽喝足,還能與人插科打諢,太傅府家大業大,她倒也知足。

直到遇到了沈虞,不得已暴露了力氣。

若說幼時的她,被人知道她力氣大,是噩夢,是讓她失去了最疼愛她的母親的開端。

那現在的她,已經知道了力氣大的優勢。

所以,不是她力氣大有錯,是她那些所謂的家人可惡。

金盞詫異地看了陳婆子好幾眼,忽而道:“我怎麼突然覺得你年輕了?”

這陳婆子過去給人的感覺總是灰撲撲的,如今麼,好似枯木逢春萬物生。

陳婆子笑了笑:“是嗎?”

她仔細想了想,那個佝僂了幾十年的腰,隨時隨地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將自己隱藏於人群中的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卻是已經遠去了。

沈虞從石頭後面走出來,含笑道:“等大部隊來了,讓安王世子和定遠侯世子給你個機會。”

陳婆子不等二人反駁,連忙道:“那老奴就先謝過二位世子的恩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