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擁軍笑著點頭:“我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是那個世家偷跑出來的紈絝子弟。真沒把你跟能吃苦耐勞在車間鑽研技術的工人聯絡在一起。”

程時咧嘴一笑:“沒辦法,誰叫我長得那麼帥。俊骨天成豈自棄。”

鄭擁軍笑罵:“嗯,我就喜歡你這盾構機都挖不穿的臉皮,天天360度托馬斯全旋給自己戴高帽的模樣。”

輪到程時打飯時,師傅在程時碗裡裝了慢慢一盒子肉片燴刀削麵,還問程時:“夠不夠。看你瘦得,學校伙食不好吧。”

程時:“夠夠夠,謝謝。”

師傅:“你不夠再來加。你這個年紀正是胃口好,長身體的時候。以後跟著你叔常來食堂裡是,我給你多打點。”

程時:“好的,謝謝。”

鄭擁軍打趣程時說:“瞧瞧,不止我一個人把你當學生吧。”

程時又摸自己的臉:“還是長得帥吃香。”

鄭擁軍端著碗,帶著程時在一堆人旁邊坐下。

那一堆人裡為首的是個中等個子,乾瘦矍鑠的老頭。

他左眉骨有道月牙疤,是對越反擊戰時被彈片崩傷的。

常年叼鉛筆的習慣讓門牙染著墨漬,咧嘴笑時像缺了彈頭的舊彈殼。

舊軍裝外套肘部加厚了一層,線腳粗糲如坦克履帶焊痕,立領磨得泛白。

右耳垂比左耳大一圈,是常年用耳朵聽診斷髮動機的故障,被柴油機吼聲震腫的。

最扎眼的是那雙翻毛皮鞋,鞋頭釘著自制的鈦合金防撞片,走起路來鏗鏘似坦克負重輪碾過冰原,經過精密儀器時卻能自動切換成貓步般的無聲。

搪瓷缸裡泡著茉莉花茶,褲腰上掛著計劃經濟時代配發的銅鑰匙串。

看著就像個守倉庫的大爺。

程時知道,那可不是普通大爺,而是427廠的廠長林國棟,國家一等功臣。

鄭擁軍往自己碗裡倒了小半瓶醋,酸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他對程時說:“來了咱們這裡,就是要多吃醋。晉省釀醋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西周時期,至今已有&bp;3000&bp;多年。只有這裡的水土壤,氣候,才能釀造出最好的醋。吃麵吃肉不加醋,味道少一大半。而且吃醋還利於健康。”

他說那麼多其實是想提醒林國棟他們來了。

可是林國棟他們吹牛吹得太入神,而且他們隔得老遠,所以壓根就沒注意這邊。

鄭擁軍又重重乾咳了一聲,把醋瓶子遞給程時:“來,試試看。咱們廠的醋可是食堂裡自己釀的。外面吃不著。”

程時笑死了:你看看你又拋媚眼給瞎子看。

廠長壓根不理你。

而且,任你說上天,我也不會吃這酸得倒牙的東西。

不過,有一說一。

論麵食,還是北方的好吃。

麵條勁道滑軟,小麥香氣襲人。

桌上擺著一份《參考訊息》,上面刊登了漂亮國PS和各種現代化機械在海灣戰爭的亮眼表現。

圍著林國棟的那些人一邊吃飯,一邊唾沫橫飛的討論著。

這幫人,因為習慣了在轟鳴的機械聲中說話,所以嗓門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