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無明崩塌》

謝長離的劍掉在地上時，寒玉殿的冰磚開始龜裂。

蘇染捂著流血的脖頸後退，看著謝長離臉上血色盡褪。他踉蹌著伸手去抓那些懸浮的魂燈碎片，每一片都映著五百年前杏花樹下的場景——他親手為那個少女簪發的畫面清晰得刺目。

"不可能......"謝長離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清雪明明說......"

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陽穴。蘇染跪倒在地，後頸的胎記燒灼般發燙。她看見自己的手臂上，金色咒文如活物般蠕動，清雪的聲音從她喉嚨裡擠出來："長離......別信那些幻象......"

**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地上的劍。**

謝長離瞳孔驟縮。在劍鋒即將刺入蘇染心口的剎那，他徒手握住了刃口。鮮血順著銀白的劍身滴在蘇染衣襟上，與之前的血跡融為一體，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火焰中浮現出清雪臨終前真正的記憶——

不是蘇染推開了謝長離，而是清雪故意撞開了蘇染。那隻染血的手抓住蘇染衣帶時，唸的不是鎖魂咒，而是**篡憶咒**。

"你騙我。"謝長離鬆開劍鋒，掌心傷口深可見骨，"五百年前在星宿海，你對她做了什麼？"

蘇染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她的瞳孔完全變成幽藍色，長髮無風自動。當清雪的殘魂徹底佔據這具身體時，連聲音都變得柔媚入骨："我只是幫你斬斷塵緣啊，長離。要不是我替你封印她記憶，你怎麼能順利修成無情道？"

寒玉殿的樑柱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謝長離周身靈力暴走，白髮末梢開始泛黑——這是無明境崩塌的前兆。

"閉嘴！"他一掌拍向"蘇染"天靈蓋，卻在觸及面板的瞬間猛地收力。

就這剎那的猶豫，"蘇染"突然掐訣，九根玄冰針從她丹田破體而出，帶著血霧直刺謝長離心口！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蘇染的意識在最後一刻掙回控制權，硬生生扭轉了手腕。玄冰針擦著謝長離鬢角劃過，在他臉上劃出三道血痕。

"快......走......"她滿嘴是血地擠出兩個字，眼瞳在幽藍與漆黑間劇烈變換，"她要......引爆......淨靈體......"

殿外傳來驚天動地的雷鳴。十二峰主驚恐地看著主峰上空——原本籠罩峰頂的無明黑霧正在消散，露出五百年未見的天光。

謝長離突然笑了。

他伸手撫上蘇染的臉，拇指擦去她嘴角血跡："原來是你。"語氣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那個在茶攤偷我錢袋的小賊。"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蘇染腦海中"咔嗒"輕響，被封印五百年的記憶洪流決堤而出——

**她看見自己笑嘻嘻地晃著偷來的錢袋，被那修仙者抓個正著。**

**看見那人板著臉說"跟我回山門贖罪"，轉身時卻悄悄紅了耳尖。**

**最後看見星宿海邊，清雪將忘塵散摻進她的茶裡......**

"想起來了嗎？"謝長離的聲音突然很近。他抵著她的額頭，兩人鮮血交融處泛起金光，"我等這一天，等了五百年。"

"蘇染"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清雪的殘魂發出不甘的尖嘯，胎記處的鎖魂紋寸寸斷裂。當最後一道金紋消失時，整座寒玉殿轟然坍塌！

煙塵中有青光沖天而起。謝長離抱著昏迷的蘇染踏出廢墟，十二峰主驚恐地發現——

他們仙尊的眼底，五百年未見的七情六慾正如野火復燃。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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