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葛眼裡的希望瞬間熄滅了。她可能自己也有預感和猜測,只是不願意相信,喃喃問:“真的沒用嗎,那我怎麼辦呢。”

“如果你問我,我的建議是去找個靠譜的醫官,好好調理身體,不管孩子有救沒救,先救救你自己,你的身體已經很糟糕了。”

孟取善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黃葛時,她在橋上賣茶,身體很健康的樣子,挑著沉重的茶擔還健步如飛。

可如今,她臉色蒼白尖削,不複紅潤,也沒了當初的飛揚神采。

“這樣吧,你去惠和巷,找陶醫官看病,陶醫官醫術高超,人也負責,總比你自己亂找些藥婆藥師的好。”

黃葛抱著自己的肚子,神情複雜地默默點頭,看她要走,又忍不住問一句:“孟二孃,你為什麼會幫我呢?”

孟取善回頭擺擺手,沒有回答,走向一旁等待的崔競。

看到別人陷入絕望,隨手拉一把是人之常情,而且她很好奇,一對愛的那麼轟轟烈烈不顧一切的有情人,為什麼會輕易被世俗改變,更好奇他們最終又會走向什麼結局。

雞鳴時分,孟取善和崔競終於離開瓦子。

崔競牽回了寄存的馬,兩人走在清淨無人的街道上。

這個時間,徹夜通宵的人也該睡了,需要早起的人又還沒起,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

離開夜市瓦子那條街,再也看不到一個人,聽不到一點聲音。

寂靜的街上只有馬蹄踏踏,一顆最亮的星星在天邊閃爍,掛在人家的柿子樹梢頭。

孟取善坐在馬上,披著一件披風,張口打了個呵欠。淡淡的白氣消融在夜色將盡的清冷空氣中。

“四叔。”

“嗯。”

“你說,崔衡不是很喜歡黃娘子嗎,為什麼會把她變成這個樣子?”

“年輕人總是沖動,依靠一時激情自然不能長久。比起激情,責任才是更為重要的。”

“那你呢?四叔現在喜歡我,願意大半夜翻牆帶我出來玩,願意買下所有我喜歡的東西,以後也會變嗎?”

他會變成什麼樣?孟取善有些想象不出來。

孟取善以為他馬上就要賭咒發誓,說自己永不變心了,所有的戲碼裡都是這麼演的。

誰知他說:“我沒幾年好活,過不了多久就要戰死沙場,應該是沒時間變心。”

孟取善只是想和他說說話免得自己在馬上睡過去,被他說得瞪圓了眼睛。

崔競看她在馬上像個貓頭鷹似的驚奇,低笑:“我要是幾年都不變心,等我死了,二孃多少為我傷心幾天。要是變了心,正好都不必傷心,還能拿著我留下的諸多遺産,再找個知情識趣的,豈不快哉?”

孟取善想分辨他究竟是在說真話,還是在開玩笑,但有些看不出來,在馬上俯身,朝他湊近了點。

“坐好,別摔下來了。”

孟取善就趴在馬上,枕著自己的胳膊瞧他:“四叔,你說真的?”

崔競神色不變道:“再找個知情識趣的,那句是假的。”

來到孟府的圍牆下,崔競故技重施,翻牆把人送回她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