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崔競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崔老夫人都奈何不了他。他一意要娶,又怎麼會被母親和大嫂幾句話勸住。

“母親不是曾催我成親,怎麼如今我願意成親了,母親卻又勸阻起來,莫非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崔競也不聽崔老夫人如何辯駁,直言道,“若母親不願為我操勞婚事,我可以另請長輩出面。”

這話堵得崔老夫人一口氣在心口下不去,心中暗罵崔競白眼狼,當了個指揮使後連她這個母親也不放在眼裡。

生怕家裡享到他的一點福分和威風,匆忙搬出去,如今連婚事也不願讓她們沾手。

孟老尚書垂眼喝茶,彷彿沒看見他們家這點暗潮洶湧,見崔競往那一站就鎮住了母親和哥嫂,他和氣地開口道:“今日來就是為了這事,當初我和崔大定的婚約,也算是成了,他那個性子我想他也不會反對。”

說罷又看向崔競,笑道:“早就羨慕崔大能有你這樣出息能幹的兒子,這下也算是讓我沾上光了。”

他很快起身要走,崔競也跟著去送他。

兩人走出帷幕,在無人的河邊走了一段,孟老尚書問:“無爭,其中內情,你可清楚了?”

“二孃告訴我了。”崔競知道他指的什麼,“孟老放心,我會處理好此事。”

“那就好。我家二孃看著乖巧,實則分外有主意,人小膽大,以後還要你多多包容她了。”湖上遠遠傳來鑼鼓喧鬧聲,上午的奪錦賽進入尾聲,等到下午,便是最終的決賽。

這一日更早些時候,清晨,當各府車馬都往春林苑和春臺池去時,林府側門,一輛馬車駛過街道,往城外太清觀去了。

自從靜王與孟惜和之事被林淵撞見,他對孟惜和的禁足就被視為無物。

日日都有來自“惠安公主”的禮物送到林府,指名道姓送給孟惜和。

她身邊還多了好幾個侍女,院子裡每日都能聽到侍女們歡笑的聲音。

孟惜和可以出門,但直到這天,她才做好了準備,再次去見靜王。

在林淵離開林府半個時辰後,她乘坐馬車,來到了熟悉的太清觀。

往側殿後面的藥房走時,孟惜和聽到自己逐漸急促的心跳聲。

侍女們都停在身後,她獨自穿過一道紅漆木門。

芳信在院子裡坐著,他穿著那身樸素的藍色棉道袍,沒戴巾冠,只戴著額帶。挽著袖子,正在埋頭切藥材。

太陽曬著他,也曬著他身邊那些已經處理和沒有處理過的各色藥材,散發出一種清苦的藥香。

這樣的場景,任誰也不會看出來,這竟然是傳說中那個清貴高傲的靜王殿下。

孟惜和緩緩朝他走過去。

聽到聲音的芳信抬頭,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她今日的打扮可謂處處都顯露出精心的準備。

這不是她之前來見“芳信”的模樣,而是來見靜王的模樣。

“你該不會還打算對我行禮?”芳信丟下手裡切到一半的藥材,拍拍手裡的藥屑站起來。

孟惜和準備行的禮,因為這一句話,生生停住了。

“平身,林夫人請坐——你更希望我這樣對你?”芳信嘴裡這麼說,卻拉著孟惜和將她按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又提過一旁小爐子上的茶壺,順手倒了杯熱茶給她。

“過來也不知道先打發人來說一聲,自己穿得這麼光彩照人,卻讓我一身邋遢灰土地見你,我豈不尷尬。”

說著尷尬的人根本就不覺得侷促,還是大方地坐回了他的小凳子上,連袖子都沒擼下來。

孟惜和聽出來了,他是在笑她今日“隆重”的裝扮。

這一瞬間,孟惜和又找回了從前對芳信的惱怒,隱隱後悔今日早上那麼早就起來梳妝。

簡直對牛彈琴!

“你還在氣前幾日的事嗎?”孟惜和拿著那杯熱茶,不自在地喝了一口。

“是在生氣,你再晚點來找我……”芳信哼笑兩聲,“再晚點來找我,我自己都喝藥調理好了。”

孟惜和嗆了一下。

這和她來時想象中的交談不一樣,但是,她莫名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