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府已經不算是她的家了,這個時候她這個樣子回去,會發生什麼孟惜和能想象到。

祖父會詢問她發生了什麼,然後想辦法讓他們夫妻繼續和睦相處盡釋前嫌,她爹會訓斥她不該這麼做,要她有女子貞靜嫻雅之心。祖母不會理解她抗拒和夫婿行房的行為,打傷夫婿更是不該。

而妹妹,妹妹會擔心她。她自己落水後病還未好。

不想待在林府,也不能回去孟府,可還能去哪呢?

“……去太清觀。”最後孟惜和說。

她的聲音飄忽,雪柳第一次沒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疑惑地啊了一聲。

“太清觀。”孟惜和重複了一遍。

因為她捐獻的香火錢多,太清觀那邊給她留了個僻靜的廂房供她每次上香時休息。

孟惜和現在不想接受任何訓斥和關懷,她就想有個遠離林家的清淨地方待著。

離開林府前,孟惜和吩咐:“給林淵喂點助興的藥,送到姨娘們的院子那邊,她們今日誰能成事,隨她們自己。”

至於林淵醒來後會如何大發雷霆,那就等他醒來後再說。

孟惜和攏起披風,在夜色中上了馬車。

年關時候,城門通宵不閉,瓦肆歌樓徹夜歡聲,因為許多城外的平民會在年關前後,攜妻帶子來到梁京城內玩樂,所以夜裡還有許多人在外面街市酒肆上喝酒關撲,夜深了還是一派熱鬧景象。

人人臉上都是喜色,路過一些人多的街道,還能看到許多紮起的綵棚,一直要到元宵後才會拆掉。

孟惜和無心去看那些歡聲笑語,她的臉頰泛紅腫起,撞到的額角也有青紫。憤怒過後,她失去力氣,一路都靜靜坐在那,隨著馬車顛簸,雪柳在一旁給她敷臉。

這麼晚了,太清觀山腳下沒有轎夫,孟惜和是自己走上去的。長長的臺階看不到盡頭,夜裡的冷風吹在她發燙的臉頰上,讓她感覺舒服了點。

好不容易走到觀前,侍女去叫門,值夜的恰好是小道士信思,他很詫異孟惜和這個時候過來,但還是開啟門讓她進來了。

這個季節的山中還有前些日子的雪沒化完,孟惜和這個房間靠近後山,能看到外面鬱郁蔥蔥的樹林。

供香客休息的房間裡,炭火才剛生起,屋內和屋外一樣冷。

觀中供給香客的木炭不是什麼好炭,剛燒起來會有一股濃重的味道。

孟惜和站在外面,望著山林積雪發呆。

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看到山林間,有一點燈火在搖曳。

那是一個在林中行走的人。

孟惜和站在高處,能看到那點燈火向上走,又在半途的山道中遇到另一個燈火,接著那盞燈火就往廂房這邊來了。

對方的身形逐漸清晰時,孟惜和才意識到他是誰。會在冬日山林裡亂走的,只有那個自稱採藥師的芳信。

他披著大氅,提了一盞燈朝她走過來,似乎也憑模糊的身形認出了她,語氣中是淺淺的疑惑:“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觀裡?”

“別過來。”孟惜和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沒帶燈,站在黑暗中。因為她的喝止,芳信停下腳步,暈黃的燈光才堪堪照亮她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