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內的陶舅舅聽到聲音走出來:“二孃今日怎麼來了?”

孟取善說:“今日出嫁的女兒回門,當然要來看舅舅。”

舅舅也是她的家人。

陶舅舅差點被她這一句話說得紅了眼圈,不過他是個木訥寡言的人,從來也不會表達自己。

語無倫次地招呼他們坐下:“早說你們今天要來,我也好備些菜,家裡現在也沒什麼好吃的。哦對,已經這個時候了,你們是在孟府吃了來的吧。”

又想起還沒給他們倒茶,轉身要去倒茶,黃葛卻已經端著茶出來了,默默放在桌上。

陶舅舅對她說了謝,忽然瞧見二孃直直盯著兩人,目光在他們身上打轉,陶舅舅不知怎麼的忽然感到一陣侷促尷尬。

“黃娘子在我這看病,她在附近租了屋子,閑暇時過來幫忙做兩餐飯。”陶舅舅解釋了一句。

他看黃娘子小小年紀,遭遇可憐,前不久才失去了一個孩子,身體不好還吃著藥,手頭又拮據。

但這樣她還要堅持在二孃大婚時給她送了厚禮,以感謝她之前的幫助。

為了補貼黃娘子,他就出錢請了她做廚娘,負責一日兩餐,免得他自己總是忙著配藥鑽研醫書,錯過時辰只能隨意對付兩口。

黃娘子格外負責,他最近不僅是按時吃上了可口的飯菜,黃娘子還會替他曬曬藥材。

有一次他回家晚了,突然下雨,曬在院子裡的藥材都是黃娘子過來替他收的,不然他那些好黃芪片就要遭雨淋了。

當然他那天是鎖著門的,所以黃娘子是翻牆過去替他收的藥,這種小事他就不在意了。

孟取善對侷促的兩人一笑,總算收回了眼神:“舅舅,郎君最近有點不舒服,你帶他進屋看看。”

旁邊突然被推出來的崔競臉色有些微妙:“……”

“我覺得我沒有什麼不舒服。”

但陶舅舅好像誤會了什麼,神色帶著懷疑和凝重:“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及早醫治。”

說完招呼崔競到後面去仔細診一診。

等兩人走了,孟取善走到站在院子角落的黃葛身邊:“崔衡在找你,還去我府上詢問過,你就這樣一直躲著他?”

黃葛停下撥弄藥材的動作,苦笑:“我還能怎麼樣呢?”

“他好歹還是崔府郎君,有錢有權,我惹不起他了,躲還不行嗎?”她的話中忍不住洩露出怨氣。

她和崔衡無名無分地在一起那麼久,還懷了他的孩子,她曾經拼命想要挽留,直到肚子裡那個死胎離開她的身體,她親眼看著那些血,回想著這段時間的苦,忽然就想通了。

有些東西就是不能強求,留也留不住。

“等他找不到,就放棄了。”黃葛對孟取善說,也是在安慰自己。

“不一定吧,崔衡那樣的人,越是找不到,越是執著。”孟取善說。

黃葛無法反駁,她和崔衡之間的感情,最開始就是那樣,她越躲著他,他越要來招惹。

看到黃葛臉上掩飾不住的苦澀,孟取善拉拉她的袖子:“真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去找我。”

黃葛剛才強忍著的眼淚到底沒忍住,她淚眼婆娑:“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你不是以女方親友的名義,給我送了賀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