訖石河:“……”

他滿頭虛汗地走了,崔競喚來親衛,吩咐他,不允許軍中將領私下收受北真各部的女人。

從前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發現他這裡使不上力,就給他手底下的將領親信送。

不是所有人都有清醒的腦子和不近女色的習慣,曾經就有人悄悄養了送去的美人,導致後來一次行動計劃洩露,那人沒有死在戰場上,死在了崔競手裡。

跟著崔競時間久一點的人都知道,他對待手下既寬容又嚴厲。

“將軍,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往烏蘭河打嗎?”

“不打了,可以回掖州去了。”崔競看著面前年紀不大的親兵,笑了一下道,“上次還聽到你說想家,這就能回去了,高不高興?”

現在他身邊不少士兵,都是掖州本地人。

親兵嘿嘿笑了聲:“當然高興!我們都擔心將軍受了傷,再打下去也不好。”

崔競搖頭:“一點小傷算什麼。”

這傷對他來說確實不算嚴重,而且已經開始癒合了。

聽到士兵跑出去和其他人聊起很快可以回去,說起家裡等著的老孃和妻子,崔競也不由得想起遠在梁京的二孃。

他鋪開一張信紙,想寫點什麼,提起筆卻又晃神。

離開梁京,回到他最熟悉的這片土地上時,曾經遠離他的奇怪夢境又捲土重來。

就是他騎著馬在荒野上奔襲的夢,心中強烈的失去了什麼重要之物的痛楚,催促著他不顧一切趕路。

夢見二孃在他沒看到的地方死去,他抱著她的骨灰壇,又從那條沒有盡頭的荒野之路趕回掖州。

最後把她葬在掖州城外一處山坡,那裡長著三棵梨樹,她就被他親手埋在第二棵梨樹下。

最後一次出征,他回首看那三棵梨樹,好像她在目送他。

後來因為無人支援糧草盡絕,他傷痕累累地死於戰場。

“把我埋在,坡上,第二棵樹下。”他對倖存的親衛說。

那些夢雖不連貫,但極為真實。

自娶了二孃後,她在他身邊,他極少做這樣的夢,可現在又開始頻頻夢見,擾亂他的心神。

專心戰事時還好,可以短暫忘記,但只要戰事平息,他就不由自主擔心起梁京的二孃。

她還好嗎?她有沒有出事?她能不能等到我回去?每次想到這些,他就有種急切想要回去梁京的沖動,又不得不按捺下。

崔競安慰自己,快了,就快了,與北真的戰事大勝,一切都很好,與夢中截然不同,所以二孃也不會像他夢中那樣悄無聲息地死去,等此間事了,他回去就能見到。

鋪開許久的信紙沒能落下什麼字句,又被折起。他心裡真正的擔憂不能寫出來,其他的也不必再寫。

他沒有寫信,反倒把盒子底下壓著的梁京來信拿出來再看一遍。

這一年來,他在戰場上到處遊走,位置不定,梁京的信經常要隔許久才送到他手裡。

孟取善的信裡說,家裡茉莉花梔子荷花薔薇花,樣樣都好。她和姐姐以及小外甥女格外好。

一切都好,看起來並不想他。

為此,崔競又欣慰又難受,心裡酸酸的,像是傷口癒合的癢痛。

延裡部之後就是克通部,崔競和他們你來我往費了不少時間,終於打道回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