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江清調轉方向的腳尖撚滅在四目相對中,此刻掉頭離開就算的上失態,於情於理還是講兩句問候語比較合理。

笑吟吟對著咖啡店中坐著的男人揮了揮手,聲音隔著玻璃淹沒在空氣中,只能依靠嘴型來進行判斷。

嘴巴一啟一合,兩個字就歡脫的從唇齒見蹦了出來:你好。

男人被外面斜打進來的光照晃了一下視線,半眯起眼睛,抬手遮擋住斜上方的太陽,恰巧錯過了淦江清說的話,他抬起頭並未同她一般揮手示意,而是手指向裡扣。

表明是讓人進來的節奏。

淦江清忙不疊的擺手,仿若是嗅到了什麼髒汙的味道。

她可不想進去和一個兩面之緣的陌生人講話,為了防止裡麵人看不清她的口型,特意把話講的跟蝸牛爬一樣慢,隔著玻璃聲音霧濛濛的,但也不至於耳背到全然聽不清,“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男人的坐姿向後傾斜,肩胛骨依靠在座椅的靠背上,還是一味的在招手,讓她進來在聊。

淦江清站在原地思蹴片刻,難不成這人得了白內障?

不然隔著一面錚掛瓦亮的雙面可透視玻璃,聽不見她在說的話,還看不到她快要搖晃出火星的手嗎?

男人所坐著的位置很顯眼。

淦江清走進店門,一眼就能找到。待走到他的身後,似有所覺,看來也沒耳背到哪去,男人回過了頭。

他指了指桌對面的位置,雙手擱在大腿上,左腿搭在右腿上,隨意的狀態加上焊在臉上的笑面,在無形中成了主導的一方,“請坐。”

淦江清拘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生硬的說了句,“店老闆好。”

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淦江清正在心裡做著對男人的吐槽,好好的裝什麼大爺,不知道還以為你從戲劇改行當警匪片演員了,警察第一個逮住的就是你。

想是如此,她打完招呼後,還是慢吞吞的在指定的座位上坐下,內斂靦腆是她一貫的處事方式。

淦江清七拐八彎的打量了男人好幾眼,白內障早期,眼球的晶狀體只會有輕微的混濁。

她的肉眼還沒進化到顯微鏡的程度,瞧不出對面的人患沒患上白內障,況且也沒多少耐心去給一個耳背、眼瞎的患者就診,她又沒幹醫學這行。

男人沒有想到打照面起的第一句正兒八經的問候會是這一出,忍俊不笑,嘴角的似有似無上揚起的弧度,“飯店不是我開的,你不用喊我老闆。”

“那個飯店是我朋友開的。”他又補充著說,“我姓錢。”

“您好。”輪到淦江清自我介紹,“我叫淦江清。”

“淦小姐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自稱是姓錢的男人投來饒有興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是週末出來玩的嗎?”

完了,淦江清想立馬就走,沒心思去管有失分度、這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什麼叫她來這裡有什麼事,難道不是他要她進來的?

這種程度的瞬時記憶,起碼得做過海馬體切割手術了吧。阿爾茲海默症有情可原,但他這純屬有病。

“我是想找一份可以打臨時工的地方。”她如實回答,手指無意思的插進衣兜。

每當面對尷尬的場景、想要逃離目前的地方時,都會用手去握手機,這樣具有儀式感的舉動。

男人帶著困惑,“淦小姐沒有工作?”

手邊的檔案攤開,手裡拿著一直開啟筆帽的黑色中性筆。

即使是和一個陌生人說了原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得到的不過是一番無關緊要的安慰和唏噓而已,掉不了一塊肉。

“我媽媽生病了,需要一大筆手術費。”她的手從衣兜裡取出擺放在桌面下,下意識的去扣手指上的倒刺。

醫生對她說過,癌細胞的增生是很快的,耽誤的越久就會越危險。股票永遠不會像癌症一樣,只呈現上升趨勢。

男人沒有任何的敷衍之意,沉默的聽完淦江清三言兩語的講述。

“所以我想找一份可以晚上幹的工作。”她的睫羽輕顫幾下,意圖遮蓋住了眼睛的蘊含的所有情緒。

“如果我可以給你一份這樣的工作,淦小姐你要做嗎?”男人問她。

把淦江清給問的一愣,沒想到今天始終都找不到頭緒的工作,會在此時變得唾手可及。

禁不住又問了一遍,“錢先生您真的可以幫我找到工作嗎?”

淦江清就連半信半疑都做不到,主要是錢先生腦袋上的毛病還挺多的,耳、眼、腦樣樣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