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的教學樓裡滯留的學生不多,柳贈和門牌上的字僵持了足有四十二秒的光景,站在原地足有五分鐘才稍稍挪動步子,事實上她什麼東西都沒看出來,也正是因為什麼都沒看出來更讓她情緒煩躁不安而難平。

柳贈眨了眨酸脹的眼睛,有種想要大哭一場的沖動。

閱覽過不下十本的重生型別的小說,每每會想到學生時期的中二舉止也會有種想要魂穿回去撥亂反正的沖動,但這顯然是不可能,可不幸的事情就這樣出現了。

她真的有了回到過去撥亂反正的機會。

柳贈在數學課開講起就開始盤算為什麼,就是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人到底是怎麼在一瞬間就回到了過去的。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上完三節數學課,一句也沒聽進去,也不對她聽進去了。知識在耳道中過濾一遍就又鑽了出來,全程不用大腦參與。

這個時間段,應該回家了,但她不想回家,因為這個不是她的家。這樣說其實也不對,家還是那個家,但這個家是屬於柳贈的十六歲,而非二十四歲。

“一、二、三。”柳贈在心裡默默計算著臺階的數量,從教學樓門外的臺階上一步步的邁下來。

柳贈的右腳最先落在臺階外,抬起頭望著正前方的校門,又一次的猶豫了。

只要同剛才從教室外得走廊走到教學樓外一樣,再一次走出校門就好,或許還會再有第三次的猶豫,在然後她坐著公交車回到家門口,然後……然後呢?

柳贈這樣漫無目的的想著,這樣對自己說著。

“啞巴?”簡單的兩個字眼單憑語氣就能感受到濃重的譏諷感,也是這兩個字打斷了柳贈亂飄的思緒。

循聲尋找著發聲的主人,又是兩個女生的組合、這次是一前一後的陣容,誰看了都能分的出來大小王。

走在首位的那個人紮著低馬尾,額前向後扣的劉海遮蓋住了額頭、眉宇,樣貌中上等,校服外套敞開,露出衛衣上的卡通熊貓,熊貓在吃竹子,身邊還放著兩根竹子,校服褲的尾段長出了一節,鞋面也被遮了一些。

第一印象很重要,那劉語青就是一個遵守紀錄、不隨意改動校服的好學生;第一影響不重要,那劉語青就不是一個裡如表面的乖孩子。

“你這是準備回家?”劉語青問柳贈。

“……”柳贈垂落的腦袋,眼睛盯著鞋面,不仔細看竟還不知道鞋面上是什麼時候有了一道淺淡的劃痕。

她在心裡嘆出一口氣,看來是洗不掉了。

一言不發的沉默讓劉語青感到了漠視,快步上前,手指抓住她的左肩,眼神中吐露著蛇的毒性子,“我叫你啞巴,你還真當自己從悶葫蘆變成啞巴了?”

肩膀生疼,肩膀上的手仿若是透過血肉抓在了骨頭上,柳贈還有心事去吐槽,狗爪子嗎?這麼用力。

她抬起頭直視眼前人的眼睛,沉默中的劍拔弩張帶給柳語青的感受就是挑釁,一個可以隨意欺負、溫順的不像話的寵物突然有了會反咬一口的意識,是一件讓人惱火的事情。

劉語青的嗓音拔高了些,眉眼的笑意看的時間越長越感到違和,就像是一個沒複刻到精髓的克隆人,“明天給我拿50塊錢過來,聽到了嗎?”

劉語青順勢抓住柳贈的發尾,取出一小縷的頭發在食指上繞了兩圈,標準化的笑容還是掛在臉上,指尖纏繞的發絲用力道去扯。

扯全部的頭發帶來的受力點過於密集還費力氣,這樣扯的好處是部分頭皮的被拉扯才更好的體現出痛感。

柳贈為了減緩痛感,腦袋向著劉語青使力的方向傾斜過去,她還是沒說話,手裡有了動作,她把書包從肩膀上取下來。

這個行為在劉語青眼裡就是選擇妥協了,想要用錢來祈求她的寬恕。

校門口和教學樓連著的這片空地上只有她們三個人,就連著好運氣也是屬於劉語青的,保安室外沒有人站崗。

沉默一路的跟班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不等劉語青發作就如觸電般縮回了手指,眼神裡的畏懼藏也藏不住,只好低下頭,物理隔絕恐怖的物體,“劉、劉姐……時間不早了,去食堂的人也應該要回來了。”

跟班留著的頭發是要比齊肩發長一些,稍微能用頭繩紮到一塊,柳贈聽出來了,她這是在幫她,想讓她快點拜託劉語青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