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君諾自從落水被救回來以後,足足病了三個多月才痊癒。

因著大病初癒,他的臉上泛著不健康的蒼白,連本該粉嫩潤澤的小嘴也起了幹皮,乍眼看去,像個小老頭似的。

初時,小君諾還會問南風,“阿風,母後是不是被父皇關在地牢裡了?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每到這個時候,南風總會心有餘悸的告訴他,“三皇子,您不記得了嗎?那天您跟屬下追風箏落了水,可把屬下嚇壞了。”

如是幾次,小君諾也不再問南風關於夢境的事情。

而那個喜歡玩鬧,傷心之時會哭著找母後的孩子彷彿在病了一場以後瞬間長大,變得不再貪玩,也不愛笑。

五歲不到的年齡,沉穩的像個大人,一雙本該盈滿光亮的眸子沒有任何在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爛漫,只有時不時閃過幾分獨屬於皇家之人的精光與內斂。

春去秋來,轉眼間,小君諾到了七歲。

那個噩夢似乎對小君諾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了。

再一次,他扛著一柄銀光閃閃的長槍在言修堯面前武得殺氣騰騰,收招之時,毫無懸唸的得到了言修堯滿意的贊賞。

“君諾最近的進步,讓朕甚是欣慰。”

半大的孩子熟練收槍,謙卑垂首。

“謝父皇誇贊。”

接下來的日子,言修堯都像一位和藹的慈父一般,對言君諾的功課、策論一一進行了過問,時不時就著奏摺上某些大臣上奏的一些問題問言君諾的意見。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後,言修堯嘴角的笑意愈發深刻,而小君諾眼底的暗色也愈發濃鬱。

畫面再轉。

到了言修堯的彌留之際。

言修堯唇色發黑,典型的中毒之像。

八歲的言君諾此時已如大人一樣沉穩,他屏退左右,滿臉冷漠的站在床邊,沒有半分哀傷。

“兒臣所做一切皆為自保,多謝父皇成全。”

言修堯一個怒氣攻心,抖著手指著言君諾,“你…逆子…”

言君諾輕輕拍掉了言修堯的手,清越的聲線雖然尚且稚嫩,卻沒有任何波瀾起伏,讓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下毒的是皇兄的人,父皇罵錯人了,況且,父皇既然早已屬意皇兄,又何苦讓兒臣當靶子?”

說著,他看了一眼外殿,輕輕湊到了言修堯的耳邊,“皇兄此時應該快到了,看到傳位聖旨,他應該會很開心,至於咱們的帳…”

說到這裡,言君諾拖長了尾音,眼底緩緩染上猩紅,身上是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嗜血殺意,“等父皇入殮了,咱們再慢慢清算,當年,你是怎麼對待母後的,兒臣等你咽氣再對你做那樣的事,已經是看在這幾年的‘父子情份’了。”

聽言君諾提起當年的事情,言修堯的鳳眸一下子瞪圓了。

他想問言君諾到底記得多少,可是話語卡在喉嚨,半天擠不出一點聲響。

“兒臣的扒皮技術,還是父皇你手把手教的呢,剛好可以用在父皇身上。”

言君諾輕笑一聲,“對了,父皇是不是以為兒臣當時年齡甚小,親眼所看到的事情被奴才糊弄一下就過去了?”

“兒臣也希望是在做夢啊,可是,母後不甘心啊,天天在夢裡找兒臣,竺氏滿門,還有母後的血債…兒臣總要讓母後瞑目,你看,母後來接你了。”

順著言君諾指著床尾的位置,言修堯恍惚之間似乎真的看到了血淋淋的竺星瀾正在死死盯著他,本已是彌留,言修堯又驚又懼,一時之間急氣攻心,催發了劇毒的發作,腦袋一歪,毫不瞑目的咽氣了。

像看垃圾一樣看了言修堯的屍體一眼,言君諾拂袖冷笑一聲,斂去了身上那股嗜血的殺意,恢複了往日的沉穩模樣,紅了眼眶哀慟的大喊一聲,“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