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過的就打到對方服帖,打不過的,也要拼一把。

得不到就毀掉,在那幾年裡,從她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沒有其他謀士那樣足智多謀,憑的是那股不要命的狠勁…

為了服眾,她立下一份又一份的軍令狀,鋌而走險孤身一人揹著長槍闖入敵帳憑一己之力讓敵軍火燒連營已是常態。

最危險的一次,是她在逃離之際,敵人有所防範,面對漫天箭雨,隨從全數覆滅,她把隨身的匣子護在懷中,身中數箭,其中最要命的一擊,是一根鋒利的羽箭毫不留情的紮進了她的咽喉。

可她卻毫不在意,生生折斷了那根羽箭,帶著染血的軍令跌跌撞撞爬回營內。

也是那一次,那一支射中她咽喉的羽箭廢了她的嗓子。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活不下去的時候,她卻硬生生的挺過來了。

醒來的第一句話是,“我不會死,我還不能死…”

聲音虛弱,粗嘎得如同鈍刀劃在金屬上。

明明以前的她是那樣的矯情,剛開始上陣殺敵時連雙手都在發顫,雙腿都在發抖,卻因為別人說了一句‘言君諾不堪為攝政王’,她硬是不要命那般屠了人家滿營…

從此一戰成名,與她交戰的人都知道言君諾是她不可觸碰的逆鱗。

他親眼看著她,從一個不諳世事的柔弱女子變成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

親眼看著她,眼底的懦弱純粹一點一點磨滅,再慢慢蛻變成嗜血無情。

他親眼看著她親手剁掉了項天歌那隻揚他骨灰的手。

也親眼看著她把言北陌的肋骨一根一根折斷從胸腔裡拔出。

原來,他上一世的卑微並非沒有回報。

可是,遲來的深情,終究比草還賤。

不是所有傷害都能痊癒,也不是所有過錯都能彌補。

犯錯的人有彌補的資格,受害者同樣也有不原諒的權利。

所以,他不想原諒。

因為當一段彌補與被彌補的關系一旦生成,雙方就變得不平等,愛就不純粹了。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沈墨池。

作為男人,他知道沈墨池看她的眼神代表什麼。

可是,當他以為她會跟沈墨池在一起的時候,她卻抱著自己的牌位,在涼亭中服毒殉了他。

直至彌留之際,她還抱著牌位小心翼翼的問:君諾,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在那一刻,他心軟了。

作為旁觀者,看著她的呼吸慢慢在自己面前從有變無,本以為不會再起波瀾的心竟然泛起了細密的疼…

他愛她,因為太愛,所以卑微,害怕失望。

而當他看到給她收屍的人按照她的遺書要求將她火化,牌位跟骨灰不要跟他的牌位放在一塊、怕髒了他的輪迴路以後…

在那一剎那,他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所有的不原諒,所有的死生不複相見的想法,一下子蕩然無存。

也許,也是老天垂憐她的痴心,讓她有了重來的機會。

上一世,愛也好,恨也罷,一切都隨著她為他複仇自盡而終止了。

這一世,就是他們的一個重新開始,他們要往前走,而不是執迷在過往。

思緒回籠,他抱著她的力度再次大了幾分。

一字一頓的在她耳邊清晰地說道:“項知樂,你聽好了,記好了,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有第二次機會的僥幸。莫要再負我。否則,我定與你死生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