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清冽,語氣清淡,剛好讓前面坐席的人聽個真切。

所有人都訝異向來冷心冷臉,唯我獨尊的攝政王,竟然也會有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

女眷中的張芹兒看向項知樂的方向,袖中雙手攥成了拳頭,鋒利的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臉上依然保持著得體完美的微笑。

她不動聲色的跟姚氏對視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鐘太後的方向,鐘太後正襟危坐,一派雍容氣度,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們。

兩人不由得再次相對一眼,微微皺了皺眉。

太後完全沒反應,那項知樂是中招了還是沒中招?

上首的言北祁自始至終都在看著言君諾夫妻的互動,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什麼悄悄話,但是隻要他們抱在一起,就足夠了。

劍眉微斂,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莫測的弧度,他正要找個理由說兩人當眾親熱不成體統。

“皇嬸這般…”

話沒說完,對上言君諾幽深不見底的鳳眸,腦海裡靈光一閃,他的心頭當即警鈴大作——酒有問題。

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他立刻改口道:“既然皇叔跟皇嬸都不能飲酒,朕遣人幫你們把酒水撤下,再命人給皇嬸熬一服醒酒湯,可好?”

言君諾斂去眼底冷意,對言北祁微微頷首。

“有勞皇上。”

言北祁身後跟著的幾個內侍,其中一人看到了言君諾的頷首,立刻垂下了眼瞼。

在言北祁下令給言君諾的案席把酒水換成果茶並且通知藥膳房熬製醒酒湯時,那名垂下眼瞼的內侍以及另外一名內侍恭敬的退下了。

下完令,言北祁再次擺出一副“這是應該的”謙恭晚輩模樣,“皇叔為我大凰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如今更是為了操心國事而熬出胃疾,朕心有愧啊。”

聽出了言北祁話裡說他明知道身體不行還要攬權的意思,言君諾攬著項知樂的手緊了緊,毫不客氣的微笑回敬了一句。

“若是皇上能讓本王少操些心,本王自是求之不得。”

沒想到言君諾會這麼不顧他的臉面,言北祁心中再窩火,也只能故作爽朗一笑,把話題扯開了。

幸好言君諾並沒有把心思太放在言北祁的身上,任由他扯開話題,不再嗆聲。

下首大臣看到掌權的叔侄二人能這般“和諧融洽”,心中莫不暗暗鬆了口氣——不管這兩人是真心還是假意,起碼,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今晚應該可以安心的用一頓不費腦子也不用擔心隨時掉腦袋的晚宴了。

醒酒湯很快就被端了上來。

“做戲做全套”的言君諾,在滿朝官員因震驚而瞪圓的眼珠子下,體貼的為項知樂調整了一下懷裡的位置,細心的用調羹撥動醒酒湯,時不時的舀起一勺烏黑的藥汁,涓滴不剩的喂到項知樂的嘴裡。

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沒有半分卡頓,自然得彷彿這種事情是他經常做。

感覺到氣氛實在是詭異,項知樂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王爺,妾身感覺好多了。”

“好。”

言君諾頷首,沒有半分含糊的把她放回了她原先坐的位置,並且把剩下的半碗醒酒湯推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動作太過幹脆且無絲毫留戀,竟讓項知樂産生了一種“他真的不愛她”的錯覺。

她的心頭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宴會外再次傳來了唱報內侍的聲音——

“南楚使節,皇甫將軍,永樂郡主到——”

永樂郡主?

不是蕭哥?

項知樂略帶詫異的看向內侍唱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