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堂,匡連海應付著酒席,把自己灌了個大醉。酒漿是熟悉的滋味,那混合著訶梨勒、毗梨勒與庵摩勒果汁的味道,以前他和師弟妹溜下山時總是忍不住去鎮上酒棧打一壺喝的。只是不能貪杯,不然被師父發現了身上有酒味,又是一頓責罵……曾經在天山的許多記憶絮絮地襲來,突然讓他想起,五年前七月初三的那個夜晚,師妹偏奇怪地提到什麼吃喝佈置的要求來。

推杯換盞間,剛才奇怪的情形逐一浮現在他眼前。為什麼在回鶻王帳的時候,李玉良看我的眼神那麼奇怪?為什麼新娘身邊的丫鬟那麼眼熟?為什麼師父的賀詞說得是“我們”?為什麼陛下不告訴我的新娘的名字?為什麼新娘的拇指上也有一個疤?為什麼新娘的身形和氣息那麼像……那麼像……?

剎那間狂喜呼嘯著蓋過心頭,但轉念間又被長長的惆悵淹沒。不可能,這不可能……

師妹,我多希望那個人是你,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麼,與其清醒地被現實再一次觸痛,倒不如一醉不醒,幹脆寧願永遠酣睡在這場大夢中。這樣就還保留著一絲幻想,彷彿我的僥幸都是真的,永遠不會被撞破……

月亮升高了。賓客漸漸散去。匡連海打著顫,跌跌撞撞去新娘的房間。是師妹,是師妹在裡面嗎?那點著龍鳳蠟燭、火光搖曳的新房,一步、一步地近了。這條路他多想快點走,想快點見到她。但他又情願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完,他不想再失去潘玉了,又一次。

“吱呀——”匡連海推開寢殿的門。搖搖晃晃地見到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師……師妹”他跌跌撞撞地向新娘走去,差點栽倒在她身上。他忙想上去揭蓋頭,手碰到蓋頭的一角時,卻又縮了回來,像小時候一樣。但這次,是因為他太害怕了。他害怕蓋頭底下的人不是潘玉,他不知道怎麼和地下的潘玉交待。

“不可能,這不可能,如果是師妹,她不會這樣冷淡的。她一定會緊緊地抱著我。匡連海,你在想什麼啊?”盡管生起了幾分疑心,但轉念一看到眼前不為所動的人,匡連海心裡的燭火又黯淡下去。

“姑娘,我已想好。盡管我們已經成親,但是我確實答應我的亡妻,這輩子只能有她一個了。明天我就去寫和離書,放你自由。”

說到這時,但見新娘忽然掏出一把匕首來,佯裝往匡連海身上刺去。然而匡連海不知道這是佯裝的,他以為她真的要刀他hhh)

“姑娘,姑娘,你別生氣啊。”匡連海幾欲跌倒,但見刀光,立馬清醒了一半,一個貍貓翻身,拔起劍來就要破解對方的攻勢。然那新娘不依不撓,一腳要去踢翻他的劍鞘來,卻被匡連海反身截住。潘玉內心os:好你個天山大俠,說好的只有我一個呢?揹著我還認識了回鶻公主,我看你倆的交情不淺吧。這會兒,你不知道新娘是誰的情況下,又答應了成親,可不是對不起我嗎?這些賬我後面再和你算。)潘玉醋意上頭,本也是逗他玩的情意綿綿劍,卻非要在成親前洩個憤才能平息怒火。

“姑娘,你有話好好說啊”要在平時,匡連海從來是沒有對手的。可惜酒意上頭,但見刀光劍影都往自己身上紮去,影影幢幢的招架不住,只得躲閃。欸?這身形……這身形倒是有幾分像師妹的。可是拳腳,怎不是我天山派的套路呢?廢話,人家在武皇這裡當貼身女保鏢當然是進修過了。)趁匡連海晃神間,潘玉步步緊逼,一個飛身便淩空躍到他跟前,一腳將他的劍踩在腳下。

“姑娘,我明天就給你寫和離書。我堂堂天山大俠說話算話。”

聽到“天山”二字,新娘似愣神了一下,一個不注意,幾乎要從劍尖掉下。

“姑娘小心吶!”匡連海忙上前去接,兩人在空中旋轉時,紅蓋頭隨風飄去。

“師兄,你說話算話,那我的乳酪酥呢?”

這裡是第三次懷中抱妹殺哦!第一次是劇中出現的小時候練劍的情形,第二次是潘玉非要去找武官龍麻煩被匡連海攔住那次,第三次就是這裡)

匡連海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不,這不可能,定是我喝醉了。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卻見搖曳的燭火裡身著大紅喜服的,那不就是潘玉嗎?

天地彷彿清朗了起來,整個房間都亮堂堂的。喜燭的火光撲閃撲閃地映在潘玉的臉上,紅撲撲的。她的眼睛還是和從前那樣亮晶晶的,像天山的春雪。

“師妹,你沒死。師妹,你沒死。”匡連海哆嗦著,自己也不知道在唸叨著什麼,只感到嘴裡鹹鹹的,“這些年沒有你,我好苦……”

“師兄,你哭了。”潘玉伸出手來,去擦他眼角的淚。晶瑩的淚花銜在那雙丹鳳眼的眼角。匡連海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去環過她。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她的衣服放心,真的不是鬼),密密的針腳和軟綢的觸感彷彿冬日雪夜裡的圍爐般平添一股暖意來。他緊緊地摟著潘玉,心裡暗下決心,“不管你是仙是鬼,我也不放你走了。”

“師兄……”潘玉枕在他的肩頭,低低地啜泣起來,“我就知道,我沒有選錯人。”

“師兄怎麼現在才回來,讓我好等……”

“以後不會了,以後不會了。都是我的錯。”匡連海抱著愛人,五年來的酸甜苦辣,鬱結在心,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頓了頓,摸著潘玉的烏發,過了半晌,才輕聲在她耳畔問道:

“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地上好涼吶,我們去床上,我慢慢說與你聽。”

……

月光銀如水,皎皎瀉玉臺。

我在開車,有人懂嗎有人懂嗎有人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