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鞭子不聽話(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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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鞭子不聽話
……
“一晚上都交待不出東西,嘴可真硬啊。”一陣熟悉的香味襲來,坦坦披著曙光用細嫩的手指撩開氈帳的一角,接過一旁士兵的鞭子,“閣下就是天山大俠吧?”
“呵。”匡連海發出一聲嗤笑,“是又怎麼樣,要殺要剮隨悉聽尊便”
“那我還偏捨不得殺你了。原以為上天要亡我們回鶻,沒想到你們大周朝的太子是個蠢貨,自己送上門了。”
“這個我同意。”匡連海小聲嘟噥著。
“你劫走了他,讓我沒法和父汗交待。”她的眼神對映出淩厲的光來,“但抓了你,我也不算毫無收獲。我看你武功不錯,要是願隨了本公主,那我可以求父汗饒你不死。”
“那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真是有趣,倔強的樣子看起來倒是很可愛。坦坦心想,不聽話是吧,那我非要馴服你。
她用手指輕輕抬起了匡連海的下巴。她長期握著馬鞭的指節處已生出厚厚的繭,她喜歡用那個部位摩挲男人的面板,就像馴服一匹匹烈馬。
匡連海昂著下巴梗著頭向別處望去。
“像你這樣的,我倒是沒見過。”
坦坦冷笑一聲,揮揮手道,“來人啊,把他的鐐銬解開。”
“公主,這……小的們”手下相看左右,“不敢忘了可汗的囑託。”
“叫你們解就解。本公主說的話不算數了嗎?”
匡連海不解地望著眼前的回鶻公主。
“這樣總可以好好說話了吧?”坦坦叉著腰,盯著匡連海的眼睛,悠悠說道:“你既然在大周不過是做一個芝麻小官,不如來我們回鶻。大俠一身武藝,就甘願區於如此小官嗎?”
匡連海怔住了,他忽然想起了那些年武三思誘騙他步步墜入深淵的說詞,目光淩厲起來。他固然想建功立業,然而是什麼功、什麼業?手裡的寶劍,難道就是為了殺更多的人嗎?如果這樣,給武三思賣命,給朝廷立功,和給回鶻殺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不,不是這樣的。刀劍無眼,然而持劍卻是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匡連海,你曾經是天山大俠啊!怎麼這麼簡單的道理也分不清了……
坦坦見匡連海陷入沉思,以為誘騙有望,遂揚了揚眉毛道:“你就算救了太子又能如何。你已深入我王帳,我好吃好喝招待你,就算你來日再脫身回去,怕是也洗不清嫌疑。潘大人,這通敵的罪名,你擔得起嗎?”
匡連海心下一緊。是,他早就已經殺人如麻,他此番深入腹地就是想洗清罪孽,以清白之身再回中原。他再也經不起任何非議了……然而,然而……
潘玉死前的模樣浮現在他的眼前,那些她臨了留下的話,像錘子一下下擊穿了他長年累月厚厚的包裹自己的軀殼,露出極柔軟的一角來。
“別人怎麼看你,我都不在乎。”
“我喜歡的,只有匡連海這個人。”
“師兄,做個好人……”
然而我終究是要讓你失望了,這輩子我是難以再做個好人了。我現在還不清楚,怎麼才算好,難道替中原殺人就是好嗎?我不知道。可是現如今,我知道什麼是“不好”。如今回鶻攻城略地,屢次擄走龍關沿線村鎮的餘糧,我怎能助紂為虐?就算他們不瞭解我、冤枉我,我知道,你會理解我的。換了你,你也會這麼做的,對嗎?
回鶻公主見他陷入沉思,誤以為態度似乎有所松動,於是繼續說道,“而且,你討好一下本公主,說不定,我能向父汗討個賞賜,把你許配給我做駙馬爺。”坦坦你的地圖好長啊~這才是重點吧~)坦坦內心os:我們回鶻的女人可不像你們漢人那些鶯鶯燕燕,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
“許配……”坦坦的話一下子把匡連海的思緒拉回現實,彷彿刀劍狠狠紮進他心底最柔軟的一角。
“公主請自重。潘某已有妻子。”
呵,裝得倒是挺深情的。坦坦心想。“你這種嘴上專一賢良的男人我見多了。不過是打著這個名號故作深情的人設,一邊做著建功立業的春秋大夢罷了,裝什麼聖人模樣。”
“公主若給一個痛快,潘某求之不得。我的妻子早已離去。如果公主開恩,給一個了斷,潘某感激不盡。”
倒還挺專一的。可惜了這麼帥一張臉只能當鰥夫了。坦坦心想。本公主可捨不得你守寡。
“本公主現在暫時還不想殺你。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阿孃很早就死了,我父汗也是這樣,一直很想她。”
“但是據在下所知,這不影響他三妻四妾吧。”這裡點名批評胖橘和李狗子)
“你!你竟敢侮辱我父汗!”坦坦拿起鞭子就往匡連海身上抽去,“給你點顏色就蹬鼻子上臉的。”
“啪——”
“疼了吧!我現在就把你和你們這些不通情理的漢人都殺了祭奠我母親。”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匡連海並沒有躲閃。她望著匡連海的胸前的衣衫上隱約印出血痕,隱隱覺得暢快,彷彿十多年來積攢的許多情緒傾瀉而出。很多次在夢中,她想起自己仍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的日子。父汗把她扛在肩頭,拉著母親的手,兩個哥哥一左一右地跟在旁邊。夏天的時候,他們望著那遼闊的星河。漫天星鬥籠罩著草原,像母親把孩子輕輕摟著臂彎。回鶻的生命是流動的,並沒有久居的樂土以供棲息,然而抬起頭,這片夜空永遠不吝惜她溫柔的懷抱。後來她長大了,總看到父母臉上籠罩著些許愁容。她不喜歡打仗,每次打仗,父汗、母後和哥哥們都不會陪她玩了。然而她只以為的間歇的無聊,卻成為了永遠無法彌補的虧空。母親死在了一個看似尋常的戰爭中。她哭著撲向母親的懷裡,卻只感受到她冰冷的溫度。她不知道向誰去索要這個災難的責任。是父汗嗎?是提議戰爭的兄長嗎?還是那些他們口中的“漢人”。很多次在夢裡回到童年帳篷裡母親陪她玩遊戲醒來卻發現枕邊空空的時候,她都會無端端生出許多恨意。後來她很喜歡收集漢人奴隸,她說服自己每次鞭打他們,就能發洩心中的仇恨,就能讓失去母親的陣痛被快感短暫阻斷。然而她不能。她真的恨漢人嗎?坦坦不知道。可是她的父王如是說,她的兄長亦如是說。於是她一次次地拿起鞭子。她也曾感受到酸楚,但只要心一橫,還是可以自如地處置他們。因為她是草原上的狼。父汗說,狼就是生來要吃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