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的瞬間,彎腰鞠躬的動作一氣呵成。

見他沒什麼反應,甚至連一絲多餘的眼神也沒有。舒燦凝重蹙眉,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不久前的場景:

她們最終仍沒想出比之更為尷尬的做法,因此特意找了條泥濘小路,只不過還沒等她們找到趁手的木棍,她便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杆子上了。

為了使效果更加逼真,舒燦還稍稍在額頭周圍塗抹了些脂末,一番修飾下來,看著頗有些慘烈。

她努力擠出幾滴眼淚,語氣近乎親暱的撒嬌,振振有詞地解釋:“她們喝醉了也不消停,回來的路上非要抱著大樹唱歌,我攔不住她們,推搡之中不小心撞在了樹上,很疼的。”

依舊沒應聲。

第一步道歉,第二步裝可憐,下一步就該道別了。

“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再來。”

這都不攔一欄?

舒燦作勢後退了幾步,走到門邊又複返,如此重複了幾回,每次返回都佯裝忘了東西,兀自在屋內的櫃子裡、抽屜裡上下翻找著。

未果。

靳熠遲終於忍不住出聲:

“很吵。”

“你到底在找什麼啊?”

舒燦:“天吶,我終於找到你的聲音了。”

靳熠遲:“……”

她忙不疊地靠近,目光澄澈明亮,面露欣喜,一字一句抑揚頓挫,短短的幾個“對不起”愣是被她強調出了一絲繾綣的意味,令人下意識地恍覺如果不原諒就是你的問題。

“所以可以原諒我了嗎?”

靳熠遲唇角抿成一道直線,片晌,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歉有用的話……”

話還沒說完,舒燦傾身上前,湊在他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不吃這一套。”

又是一下。

就在她妄圖得寸進尺時,因前傾弧度過大加之慣性的作用,一時身形不穩,徑直栽倒在了他身上,額頭正好磕到了他的肩膀,兩人俱是輕痛呼聲。

舒燦戲癮犯了,深知機會是轉瞬即逝的道理。於是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她雙手輕覆臉頰掩面,嗚咽出聲,斷斷續續的話連不成句子,靳熠遲不免有些擔心,也顧不上還在和她生氣,急忙問道:“碰到哪兒了?”

抬眸間,他忽然瞥到舒燦前額凸起處的亮閃有些異樣,他下意識地輕輕擦拭,然後發現其肉眼可見地小了一圈。

靳熠遲:……陷入沉思。

舒燦恍然驚覺,但是做戲哪有半途而廢的?她硬著頭皮,像是貢獻了半生為數不多的精湛演技,話裡滿是嬌嗔,一字一句微頓道:“老公痛痛,呼呼。”

一連幾日,舒燦都安分守己,致力於為靳熠遲枯燥無聊的病號生活增添些許生機。

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但一些突發事情的發生還是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說空著的水杯被灌滿了水,水浸出來燙傷了手指;比如說每逢夜半獨自一人走在長廊時,身後傳來的若有似無的腳步聲;比如說她正拎著大包小包地走在路邊時,卻被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輪椅撞倒……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等到第三次,舒燦開始懷疑究竟是她在啟安市水土不服還是貿然沖撞到了哪位神仙?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找個比較靈妙的寺廟去拜拜的時候,輪椅事件故技重施,從臺階上方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劃過來,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次上面坐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