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航

歸航

深圳灣的海風裹挾著電子元件的金屬味，曲沐辰站在自家別墅的智慧門禁前，虹膜掃描器的紅光在他眼底映出一片血色。三天未眠的痕跡在他下頜凝結成青灰的陰影，航天學院的制服外套皺得像張被揉碎的軌道圖。

”歡迎回家，少爺。”ai管家的機械女聲響起時，客廳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曲臨川的紫砂壺摔碎在大理石地面上，普洱茶湯蜿蜒成奇怪的軌跡——像極了sy0723衛星上次變軌的曲線。父親的金絲眼鏡鏈劇烈晃動，鏡片後的目光釘在兒子胸前的校徽上：”清華的教授剛給我打電話。”

曲沐辰彎腰撿起一片碎瓷，刃口在指腹壓出白痕：”關於衛星軌道佔用申請？”

”關於你把價值三億的遙感衛星！”曲臨川的西裝袖口擦過智慧茶幾，調出全息投影——正是天文館穹頂的飛天畫面，”改成求愛投影儀！”

投影突然被一隻蒼老的手切斷。曲衡坐在輪椅上緩緩駛來，老人枯瘦的指尖捏著枚九十年代的航天紀念幣，幣面在燈光下泛出詭異的銅紅色。

”朱家的丫頭。”他將紀念幣彈向孫子，”你小學的同學？”

紀念幣”叮”地立在茶幾邊緣，顯示出一組加密座標——正是朱家大院的經緯度。曲沐辰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認出這是爺爺當年參與設計的北鬥一代測試幣。

智慧窗簾突然自動拉開。落地窗外，一架無人機正懸停在泳池上方，投下的光束在水面勾勒出朱亦妍的素描像——那是曲沐辰昨晚用衛星成像技術合成的，眼角淚痣的位置精準對應著朱家祠堂的座標。

曲臨川突然摔了平板電腦：”你竟然以公謀私！”

曲沐辰解開制服紐扣，露出鎖骨下的電子紋身——正在實時接收sy0723的軌道資料，”還得再變軌三次。”

他走向地下室時，感應燈逐一亮起。改造過的航天工作室裡，牆上貼滿朱亦妍的公開畫作，每幅畫邊緣都標註著礦物成分分析。工作臺中央的3d印表機正在製作微縮模型——朱家大院的建築結構，屋簷角度精確到0.01度。

地下室的航天鐘發出尖銳的警報聲，23:59的紅色數字在曲沐辰臉上投下血色的光影。曲衡的輪椅碾過散落的衛星圖紙，金屬輪轂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sy0723的軌道申請批文。”老人枯瘦的手指拍在控制臺上，調出一份加密檔案，”寫的是‘遙感測繪技術測試’。”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顯示著衛星的每一次變軌記錄——最近三次的軌跡在地圖上連成個歪扭的心形，圓心精準鎖定朱家大院的經緯度。

曲沐辰的指尖在顏料管上輕輕摩挲，群青的熒光在他瞳孔裡映出星雲般的漩渦：”成像解析度提升了17。”

”胡鬧！”曲衡的輪椅突然加速，撞翻了工作臺上的模型。朱家大院的微縮屋簷碎了一角，瓦片殘骸中露出張字條——【衛星追蹤】，是曲沐辰昨晚用奈米級鐳射刻的。

老人抓起半片碎瓦，暴露出內嵌的微型晶片：”用宇航級儲存器存情書？你知道這顆衛星的造價夠發射三枚長徵火箭嗎？”

曲沐辰的航天表突然彈出警報。sy0723正在穿越電離層，實時傳回的影象顯示朱亦妍的廂房亮著燈，窗紙上映出她發呆的剪影。

”當年教你用北鬥測試幣定位，”曲衡的呼吸面罩泛起白霧，”是讓你保家衛國，不是...”他的聲音突然被咳嗽打斷，輪椅扶手上彈出藥劑注射器，”不是當偷窺狂！”

曲沐辰沉默地撿起碎瓦。晶片的斷口處閃爍著鈷藍色光點——那是他從朱亦妍胎記取樣分析的礦物光譜。

”您說過。”他將碎片按回模型，”最好的航天材料要經得起千年考驗。”

曲沐辰的校徽突然脫落。他彎腰去撿時，藏在襯衫裡的吊墜滑了出來——是枚用火箭殘骸打磨的銅錢，內圈刻著【姝軌永固】。

”衛星變軌消耗的燃料...”他忽然抬頭，眼底映著實時傳回的朱家影像，”我會用新型塗層專利補償。”

暴雨突然敲打在地下室的防彈玻璃上。監控屏顯示朱亦妍正推開窗，伸手去接雨滴。

曲衡的輪椅突然停住。老人從航天服口袋裡摸出張發黃的照片：是他當年做研究時與同伴的合影

”當年給教你時...”老人的手指撫過照片上的同伴，”說過什麼？”

曲沐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國之重器，不可私用。”

”現在呢？”

”是國士無雙。”他按下控制臺的紅色按鈕，sy0723突然啟動緊急變軌程式，”亦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