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邊,從床幔處望出去的一方天空,只有門簷上四四方方的一點,黃昏日落,拉長的夕陽照進來一束橙黃色的光束。

婢女點起宮燈,亮起的火光縮短了蕭叄離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其他人漸漸遠去,留下他和郭問心相顧無言。

困在屋內,走不出去的好像是郭問心,但蕭叄離能感覺到他找不到突破如今困境的方法,他壽命不長的餘生將被困在此方天地。

走出屋內,宮苑陳舊,侵染著尚未退散的殺伐血腥氣,一股落敗之相。

唐雙藝帶著她在第一個岔路口就與觀主他們分道揚鑣了。

閑步飄在無第二個人的宮牆之間,丁渠不小心將心裡話說出了口,“南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

千年前的延梁聽說還要繁華富庶,真正傾覆也不過短短幾日。

“南延氣運不敗,南延便不會亡。”唐雙藝搖搖頭接道:“阿渠想去看南延的氣運嗎?”

氣運……是能看得見的?

唐雙藝沒想等到她的回答,拉起她的手腕帶她去往太玄觀。

站上太玄觀頂端或可俯瞰整個南延都城,但丁渠沒有上去,她眨眨眼,挪開視線問:“那上面……是一條蛇?”

在走往太玄觀的幾息之間,天色已然暗下來。

一條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粗壯長蟲盤在太玄觀頂端,呼吸吐納間有無數金色的氣流湧進它的身軀,和八尾狐吸收日月精華修煉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這些金色氣流蘊含的力量更多,更為純粹。

“那是楊玉,認不出來嗎?”唐雙藝帶著丁渠站在不遠處次高的屋頂上,“認不出來正常,楊玉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他怕冷冰冰的軟體動物,至今沒敢照鏡子,天天催眠自己只是長得高了一些,需要橫著躺。”

黑色的長蟲在黑夜裡睜開眼,冰冷的眼神掃過底下南延的生活景象,漆黑的鱗片在星光照耀下在微微發光。

丁渠和楊玉接觸不多,唐雙藝不說,她就算看見太玄觀頂上有條長蟲盤踞,也不會認為它是玩家變的,它的眼神和動物沒什麼區別,修煉出八尾的紅萸都要比他有人性得多。

“這是……在做什麼?”

“不明顯嗎?它在攔截南延的氣運。”

金色的氣流自丁渠身邊穿過,她伸出手指勾走一縷,豐盈的力量彙入她的魂魄,“氣運嗎?等它吸收完了,南延就亡國了?”

“不一定,不過楊玉會由蛇變蛟,由蛟變龍,成為千年來第一條成功蛻化成龍的蛇。”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過丁渠不太懂,“千年以前呢?不可能先前沒有一條蛇化身成龍的吧。”

她問的問題常人都能想到,唐雙藝沒回答,轉頭說起了另一個話題,“知道南延為什麼叫南延嗎?”

既然別人不想告訴她答案,她也不追問,靜靜聽人講下去。

“南延疆土是延梁的一半,原來連崎山脈也是延梁的一部分,蕭家住的,靈氣最濃鬱的地方是延梁皇室的宮殿。”

唐雙藝手心轉動,金色氣流分出一部分彙聚到她們的身邊,黑色長蟲感受到氣流變少,終於將視線分出一點,移到她們身上,見是唐雙藝幹的,它懶懶地挪動了一下,露出底下黃澄澄的東西,閉上眼當沒看見。

它底下那是……

枕頭?

唐雙藝還在娓娓道來:“蕭家割據連崎山脈加固延梁禁制,成為了凡人可望不可即的仙山;南延先輩佔了延梁殘存的龍脈,稱是延梁皇室的遺孤,哦,和現在多出來的玉梁公子差不多。”